今晚轮休,不用去上夜班。晚上吃完饭,捧着一碗甜甜的山药百合银耳汤坐在电脑前,心里美滋滋地想:终于,可以暖暖地睡上一觉了~~~
上午10点才从报社回到家,开了电热毯,打算补完稿子就温暖地睡去,不料大门红消防队和右安门消防队在同一分钟打进电话来:草桥大火,狂大!!
我跑到朝向三环路的阳台上一望,滚滚浓烟果然像蘑菇云一样。拎着相机和电脑就冲出家门,一路上,抢行乱并。从反光镜里能看出,被别在后面的司机一边骂一边狂按喇叭想冲上来报仇,可惜我早轧着非机动车道蹿了……只能想,小爷我平时也少有开赛车的心情,一时兴起,您就忍了吧……
起火的是一家矿冶研究院的化工生产车间,浓烟滚滚、遮天蔽日。一遇到这种大场面,我的身心就开始难以抑制的亢奋。火灾是最容易与人发生冲突的采访题材,因此,一到这种现场,我浑身的每一寸肌肉都能紧张起来,就像站在角斗场上随时准备迎接猛兽的亡命徒。
想拍片,必然要找高点。大院东侧的一片院墙上,零星站着三四个看热闹的男子。尽管院墙有两米多高,但直觉告诉我,肯定有能上去的地方。果然,墙的一角,下半部的砖瓦有些被豁开了口子,我跳着脚先把摄影包仍在墙头上,又蹬着砖瓦攀爬了起来。只上了半米多,脚下便没了可蹬的地方,我用尽全身力气一蹿,双手撑在墙头上,慢慢地,一点点把腿骑了上去。总算是爬上来了,尽管样子狼狈,混身土灰,但心里充满了快感。
我小心背上包,一点点往前蹭,还没走到最好的拍摄点,墙头上的几个男子突然转过身向我跑来。原来,从墙边一栋厂房的房顶上跑来两个身穿假军装的保安,一边骂一边轰人。墙砖很窄,根本不够两个人错身儿的距离,如果被这几个人撞倒,我们都得摔下去,想着,我急忙蹲下,用手死死抓住脚下的墙砖。还好,几个男子发现了我的存在,眼看前面过不去,后面又有追兵,慌不择路地跳下了两米多高的院墙,几个蹲了脚的人坐在地上哇哇乱叫。看他们这个样子,更坚定了我“即使被活绑了也不跳下去”的决心。
我依然蹭着往前走,直到与那两人短兵相接。
我装出那副惯用的二了巴几的神情,吱吾着说:“哎呀,好大的烟啊,让我看看热闹吧,好不容易爬上来了。”
“别废话,记者吧?赶快给我下去!”
靠,第一回合惨败。
“哎,您是解放军吧,你们也真够危险的,大哥,谁都不容易啊,我也是有任务没办法啊。”
“你的任务就是翻墙啊?你看这上面有女的吗?你赶快闭嘴给我下去,这烟有毒!”
靠,第二回合失败,而且我突然意识到这刺鼻的气味确实呛得人喉咙发疼。
当时我甚至想把相机掏出来强拍一张试试,但还是觉得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拍摄很容易端不稳机子造成跑焦,想了想,只能在“解放军”严厉的注视下转身往回走,真不甘心啊,白TM弄一身土了,TNND!
走到刚才上来的墙角,才发觉下去似乎比上来更为困难,正在思忖“下山方案”,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怎么样?下不去了吧?”原来,其中那个年轻的“解放军”一直在后面跟着我。
我说:“你甭管,只要你别推我,我自己能好好下去。”
“哼,别逞能了!就你?”
“怎么着,我出溜着,下去就是了,别跟催命的似的!”
“我看你够呛,要不就跳下去,小心摔折你的脚!”
我怒了,摘下书包放在墙头上,背过身,慢慢往下顺腿。可是,尽管,胳膊已经放得足够低,脚下还是没有着落,蹬了半天蹬不到能着力的地方。脑子有点乱了,但还在拼命思索:不知道该不该立即撒手,撒手,我可就得贴着墙搓下去了,该不会破相吧?但再不撒手已然也没有力气了。像个僵尸一样吊在这墙上,真是有辱小爷我的光辉形象……
正在这时,“解放军”从墙头上纵身跃了下来,没顾上揉脚,抱住挂在墙上的我,一举“摘”了下来。我“啊啊”大叫,抓头踢脚,落到地上,还没忘跳着脚够我的摄影包。
未等羞赧的情绪弥漫开来,“解放军”先说了一句:“你中午吃多了吧?”
我没反应过来,立即回敬:“呸,我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呢,……”
“还挺沉的!” “解放军”又补了一句。
靠,靠,靠,原来是损我,MD,小爷我能保住老命已经算万幸了!!!
后记:
尽管在小刀一样的寒风中历尽千辛万苦,传回去的照片最终还是没有上版。我不遗憾、也不抱怨,我愿意理解为:版面不够、时间来不及。只是,别再有想找死的人跟我说“为什么没能进到院里?构图不好,曝光和快门速度掌握不正确,说到底就是浪费相机”之类的混账话。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为了我的热爱肯于赴汤蹈火的人。在新闻的战场上,我能做一个优秀的战士,不为你们丫的谁谁谁,只为我必须以我的九死一生舍生取义来维持自己之所以活的骄傲。
而你们这些坐在办公室里叼着烟卷吹毛求疵的傻X,你们永远预料不到一个记者亲临现场时的困境,也体会不到那种力拨千钧的快感。那些极度匮乏的激情,或许很久都未曾光临过你们心灵的寒舍了吧!?呵,真可悲!别以为能把我打击到跟你们沦为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