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克散文:《故人,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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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随笔 |
故人,往事
早上写牙刷的故事,自然想到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家人。
我叫他兄弟,有时也叫他妹夫,打麻将的时候他老出错牌,我因此也叫过他“炮手”,甚至“二傻子”——你叫他啥他都憨憨一笑,有着少女般的腼腆与温柔。他叫张成洲。他老婆颜敏是我一个几乎不分性别的好朋友。我没有亲妹妹,但在我心里,这丫头几乎相当于我妈生的。
颜敏的爸爸颜廷举是老家那块儿名气不小的书法家,我一直叫他颜叔,而他老人家一直叫我老师,不是泛泛的称呼,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在当地出版的书法家典籍里,颜叔毕恭毕敬地写着曾经指导过他的老师我的名字:鲁文咏。
那时候的鲁文咏年轻,气盛,诗歌上过诗刊、星星诗刊,书法在人民大会堂领过特等奖,他尿谁啊?见着行长从来没个笑模样,更甭说送礼了。所以空有一身才华,他依然在那个叫做横沟的苏北小镇信用社,一横十年,做了整整十年出纳收款员。今天想一想,我的指头如此灵活,小楷有着一般人模仿不来的灵气,全是那十年点钞给练的吧?感谢上帝!您的预备总是出人意料。
在那段清寂而压抑的岁月里,书法,诗歌和颜叔一家给了我太多慰藉。
星期天,受妹夫张炮手之邀,我骑摩托车载上妻和女儿,去成洲兄弟当时任校长的西高埝村小学过周末。那是个边远村落,地处丘陵,真正的穷乡僻壤。但春色却美得出奇——
时值早春,白杨林一片紫色的芽,河边的柳条儿一串串鹅黄;麦苗拔节了,漫野的墨绿,连小狗跑进去,都忍不住躺下来,钻,滚,爬,不知怎么作才尽兴……
那时候,我们小小的女儿鲁姜楠也开始拔节,他们的女儿张颜也是。我们去田里挖荠菜,采野花,我至今还记得这憨小子讲的孩子们听不懂的半流氓笑话,颜敏一边笑一边踢他屁股……天那个蓝啊,地那个绿啊,我们,那个年轻啊……
那时我们都很贫寒。小村太偏僻,甚至连个像样小店都没有。第二天早上起床,妹妹才发现,头天叫成洲从镇上买菜时顺便买牙刷,他竟给忘了。妹妹就责备正在刷牙的妹夫,妹夫憨憨一笑,一嘴的白沫子。妹夫用手背一抹,把牙刷往大茶缸子里哗哗哗一涮,水倒掉,舀水,又涮一次,递给我:“哥,用我的!”
这还用问?我当然用了;我甚至觉得他多涮的那一次都显得多余而生分。谁嫌弃谁呀?不过说实话,离开故乡,那样的朋友就再也没有过了。
那天在颜敏的空间里看见一组明星照,哇,太漂亮了!我留言问,这谁呀?妹妹回复说,大哥,你不认得了?这是张颜呀!我握着鼠标,手却不禁抖了一下……
时光真是个残忍的东西。一晃二十年。
又是春天了。北京的春天很美很美,但再美也美不过故乡。本来拿着相机出来踏青采风的,却不由得想起故人和往事来。坐在路边,在手机上写下这些,不禁满眼泪水。泪光里,那些朦胧的春色和晃动的人影,那么近,又那么远;无限苍凉,又莫名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