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

傍晚，父亲打来电话，语气略显沉重

“跟你说个事儿——你二大爷……”

我脑袋嗡地一下

父亲不会用“消息”这么文邹的词

但这次也没说是“对信儿”

父亲每次跟我对个信儿，老家，就一定

又走了什么亲人

二大爷是昨天早上出的事。事实上，二大爷的事

前天晚上就出了——

父亲摘了不少米豆，想送给二大娘去炸

二大娘说算了，你二哥发热

父亲说发热那带去看看啊，买点药吃

“家里有药，头疼片，他吃了，刚睡。”

父亲知道二大爷穷怕了，舍不得花钱

但发热能吃头疼片吗？

父亲的疑惑没来得及说出来，二大爷就睡着了

“天亮，你二大爷醒了，就不能说话了，也不能动。

乡里送到县里，县里不能治，又叫送市里，现在，

正连夜查……你心里——有个数……”

有个数？这三个字，从父亲嘴里说出来

比“你吃了吗”，略显沉重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夜没睡好，老做噩梦

没有梦见二大爷走了，倒是梦见了其它许多

不该梦见的人或事

大爷端坐在磨槽上，磕着他长长的烟袋

大爷环顾着破败的院落，又瞅瞅我，没有说话

那院落里的杂草，有一人高

醒来我才想起，那是三十多年前，奶奶的家……

二大爷是父亲的二哥。父亲的大哥也就是我大爷

今年春天，刚走

父亲今年73岁了，是个坎儿

其实父亲在我心里，就像我在他心里一样，一直

是个坎儿

                       2012.10.11.清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