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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知了

(2010-08-02 12:47:40)
标签:

散文

随笔

扣知了

姐猴

姐儿

鲁克

童年

牛尾巴

黄牛

文化

分类: 散文随笔

 

扣知了

 

再过一周就立秋了,时间过得真是飞快。窗外人工湖畔的垂柳丛里,知了的叫声一阵接着一阵,疲倦,或谓不知疲倦。因为太过通俗与庸常,整个夏季都快过去了,我才在这一愣神的工夫里,蓦然听见它们的聒噪。

蓦然就想起童年时候扣知了的事儿来。

知了是蝉的成虫,在鲁南、苏北,乡亲们管这会飞的小东西叫“姐儿”,而蜕变之前的蛹,则称为“姐猴”。姐猴和刚蜕壳的姐儿是很好吃的,用油一炸,焦黄葱脆,奇香无比。

到了早晨,太阳一出来,不待那露水干透,半夜里早已蜕变、羽化的嫩嫩的成虫,身子就渐渐由白变黑,皮也由软变硬了。风吹树动,或是黄雀来袭,它们就尖叫一声,同时撒一条尿线,嗖地一声飞走了。

当然也有只飞、只尿,而不出声的,那是母的。

长大、变黑的知了,逮住了也是不好吃的,皮硬,没什么肉,柴。但若舍得放油,炸出来,也是蛮香的。

记得当年,父亲工作的信用社院子里有棵超大的老榆树,每到夏天,榆树上就密密麻麻爬满了知了,一只叫,满树都跟着叫:你看它们的尾巴尖儿翘着,肚子挺着,翅膀耷拉着,仿佛憋足了劲儿——满树的知了叫起来,真的可以赶得上南非世界杯赛场上疯鸣的呜呜祖啦了。

我拿着竿子仰着脖儿,冒着酷暑在那儿一只一只地扣,父亲说,费那劲干嘛。到了夜晚,父亲在那老榆树下点燃一堆火,就去踹那树——树那么粗,哪是踹得动的?父亲就抓了一把沙,往那树顶上一撒,嘿,雨点般落下来的,不光是沙子,还有知了,那知了真是铺天盖地,比沙子还多呢,落进火里、火边,扑扑乱蹦,吱吱乱叫,那个热闹啊。父亲就拿了口袋,抓紧捡,一捡就是好几斤呢。

那时候家里穷,父亲总是舍不得放很多油,说是炸,其实不过是“炕”——大火热锅,快炒快翻,活生生地把它们鼓捣熟,味道自是一般。我们不怎么吃,但父亲用它们下酒,一吃就能吃好些天。

因此,孩子们捉知了,多半不是为吃,而是为玩儿。捉知了的办法有很多,譬如用小布袋罩,用面筋粘,或用父亲那样的“火攻”之法,谓之“晃”……

但最有技术含量的,还是扣。

扣知了分四步。

第一步,拔牛尾,其实用童年的土话说,应该是“di(音同‘滴’)牛yi(音同‘以’)”。这牛须是黄牛,水牛不行,尾毛短而过硬,不好使;也有用马尾毛的,不过我从来没用过。我只喜用黄牛尾毛。

那黄牛大都拴在各家门前的树荫里,你走近了,那黄牛早认得你是鲁家二小子,懒得搭理你,最多歪一下脖子,拿牛眼乜你一下,就继续卧着,反它的刍,满嘴还流着哈喇子。牛身边那味儿,可真是够味,除了那些苍蝇、牛虻,估计也只有我还能忍受了。

慢慢蹲下去,蹲在牛屁股边上,左手小心地抓起牛尾尖,右手选上一根,在指上绕几圈,猛地一扽——动作要领就是:稳、准、狠,干净利落。高手拔牛尾,尾毛到手,那牛只一哆嗦,还没弄明白是哪儿疼,正琢磨是苍蝇叮的还是牛虻叮的,高手已经拿了尾毛,笑呵呵地跑远了。

拙手就不同了:笨手笨脚的,拔一下,黄牛一激灵,没掉;再一薅,那黄牛就起来了,头一甩,那哈喇子就甩你一身,还哞一声,意思是说:你有病啊!闲得蛋疼不是?你薅我尾巴干球?!边说边将那鞭子似的尾巴抽过来。

对的,不惹水牛的原因还有一个:水牛的角超长,一扭头,那角就大镰刀似的把人拦腰给收割了。看来还是老黄牛好欺负。

第二步是做扣。这做扣很有讲究,不过熟能生巧,记得小时候我做的扣是既快又好,做一个扣,用时往往不超过5秒钟,就那么一捻,一掏,一挣,完活。不用问,扣是活扣,跟上吊用的扣应该是一个原理了。

第三步是缠扣,就是把做好的扣缠到竹竿梢头绑着的细竹枝上。为什么不直接缠在竹竿上,而非得在前头又绑个细竹枝不可?你要真这么问,我也不回答,自己想去。

做扣、缠扣的原则就是:扣要大而圆,缠在竹枝上坚而挺。

第四步就是扣知了了。

最好选趴在主干上的知了,旁边枝叶相对不多,一则好扣,二来扣到以后便于撤竿捕捉,不至于让那些枝叶给缠住了,毕竟,入了圈套的知了是要乱飞着挣扎的。

扣知了绝对要有耐心,要平心静气,要屏住呼吸,要心手相随,要竿人合一,这跟钓鱼是一个道理。当然,更要有副好眼力。

我当兵前体检,那个女医生测我视力,我说您直接就指最下面、最小的那一行吧。她说那可不行,你要是提前背下来的呢?我就笑。正好更远的墙上贴了一张报纸——估计是遮那墙上窟窿或污渍用的,我一看,是人民日报。我就对医生说,我给你读那张人民报纸吧。

我离那报纸起码有10米远,我直接读出了一版所有的标题,甚至包括标题下的副标题和编者按,把那个女医生搞得一惊一乍的,她说,你这视力起码一点八呢。呵呵。我知道,这全是从小扣知了练的。

真的,你甭看树那么高,知了那么远,竹竿悄悄伸到天上去的时候,那么细的牛尾毛做的扣,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每一阵风吹过时它轻微的颤动,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扣知了,一般是从知了的头部下扣。那扣轻轻地放到知了头上,知了就觉得痒,它就会用两只钳子挠啊挠,三挠两挠,就把那扣扒拉到身下去了。

也有从屁股后面下扣的。那扣轻轻放到知了屁股上,碰一下,再移开;再碰一下,又移开——只两下,那知了的屁股保准一次比一次翘得高——在它的感觉里,那是异性在像它示爱哩。要不怎么说,爱,是让人最不设防的呢?顺着它翘起的屁股,那扣就套到它腰上了,一直套到肋下。

这时候你只需轻轻一提,那扣便紧了;再一提,那知了觉出了异样,就猛地一飞,却已是身不由己了。这时候,你仰着脸,准能享受到一阵清凉凉、干净净的知了尿;只要是公的,你放心,没有不叫的,叫得那个惨啊——

几十年后在梦里,我还常常听见它们的惨叫,仿佛咬牙切齿的诅咒。

窗外,秋天一点点近了,知了们叫得懒洋洋的,貌似疲倦,又貌似惬意。是啊,现在还有谁有那个耐心和闲心去扣它们呢?

突然,一个知了尖叫一声,那声音打着弧线,由近及远。我猜想,那一定是某只黄雀惊飞的,它飞得那么急、那么快,一闪而过。

多像我一闪而过的童年。

                                    2010-8-2中午,京东居竹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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