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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教师挖煤资助贫困生,悄然大爱感动中国

(2008-01-01 01: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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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录

职场故事

社会纪实

感动中国

刘念友

讲述

文化

北漂作家

分类: 纪实作品

他们最终没有当选“感动中国”,但我的笔和心为他们颤抖过(一)

 

记者手记:“感动中国”之前,这个“挖煤教师”先感动了我

 

                                文/鲁克

 

在刘念友老师的挖煤资助下,山里娃子都没有失去这贫寒却珍贵的课堂。.jpg
在刘念友老师的挖煤资助下,山里娃子都没有失去这贫寒却珍贵的课堂。 
 

    我是看了重庆晚报的一则报道后决定飞赴重庆实地采访刘念友和他的儿女的,去了才知道,就那么一则小小的报道,已经惊动了包括中央电视台在内的全国数十家媒体的记者。而亲眼看到刘老师的生活窘况,看到了山村孩子们的一张张可爱又寒酸的脸,看到了那间四面漏风的破教室,多少记者同行都如我一样,在潸然泪下的同时,灵魂深处得到了一次真正的、久违的洗礼……

  刘念友的生活是清贫的,但他的精神财富却是富有的。在采访刘念友的几天时间中,我们的心情是非常沉重的,此次的采访让我几次流泪。

  12月18日下午,记者来到开县郭家镇北斗小学,该校的老师告诉我们,北斗村小的路车子是开不过去的。在几位老师的帮助下,我们乘坐摩托车穿过泥泞的山路来到该校。

    这是一个隐藏在深山之中,非常破旧的学校,全校只有一个四年级,一共只有17名学生。走进刘念友的办公室兼卧室,屋子里堆满了旧课桌、板凳,桌子上放着两包一块五毛钱一包的香烟。灶台下只有一把青菜,一把挂面和一包盐。三年来,他每到假期就去煤矿挖煤资助贫困生,自己却过着天天吃咸菜,吃泡饭的生活。

  刘念友归来时他告诉我们,他利用周末刚刚回老家修路回来,400米村道维修,能挣460元钱。他没能满足女儿学美术,重读高三,买电脑的愿望。

  同样作为父亲,我能体会到他那难言的心境。他忍受着亲人的误解,亲情的折磨,他忍受着经济上的折磨,这两个“包袱”始终压在他的肩上。

  刘念友的事迹是让人心碎的,女儿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居然当起搬运工,儿子为了省钱不吃早饭,作为一个父亲,他知道后流泪了。

  他下井挖煤,挣的钱除了供儿女上大学外,就给自己班上的贫困生交学费、买学习用品、买新衣服,自己忍受着经济压力与亲人的误解这双重的折磨,天天吃着白开水泡饭和咸菜却在支撑着自己简单的理念———不让一个学生失学。

  在得知他挖煤助学的消息后,镇上、县上的领导们来了,村里的乡亲们来了。学校的领导还特意安排刘念友的妻子在学校的食堂上班,以补贴他们贫困的家。

  刘念友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他所做的一切正是一个良师,一个父亲式的良师从内心释放的爱,从他的身上,我们真正理解了煤的精神———燃烧自己,温暖别人!

  学生因贫穷辍学与老师无关,但刘老师说,不读书就有可能毁了孩子一生,正是刘老师“不让一个学生失学”的信念,才有他28年资助贫困生的义举。

  为了对家人和亲友保密,刘念友每次去挖煤,都给家里说是“打牌”。3年来,刘老师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他忍受着家人朋友的误解,默默承受着内心的痛苦与压力下井挖煤。但在2005年7月,这个秘密终于暴露了,当地报纸报道了他的事迹,一时间,刘念友这个极普通的名字感动了全国!

    就在开县山村采访刘念友的当天,开县县委得知刘念友挖煤资助贫困生后,奖励了他一万元,但刘念友婉拒了。我们再三帮着县里来的同志劝说他,他才勉强收下,却坚持说:“这钱我不能自己用,得用在孩子们身上。”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嘴唇颤抖着,手也颤抖着,而泪水早已模糊了我们的眼眶……

    记者的录音笔里至今珍藏着与刘念友的对话——

   记:刘老师,你的事迹被媒体报道后,许多读者非常感动,我是从北京赶来的,我对你非常敬佩,你对自己怎么评价?

  刘:没什么好感动的,希望工程还不是靠好心人来做的,世上还是好人多。

  记:你一天吃白开水泡饭,儿子一天为省钱不吃早餐,女儿去当搬运工,你为什么还要资助学生?

  刘:(哭,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职责,(哭)困难是暂时的,上学苦一点对孩子将来也有好处。但我的学生们如果辍学,他们的一生可能就全毁了。

    记:你常常说自己去打牌,其实你是瞒着家人去挖煤,你想隐瞒真实情况出于什么考虑?

  刘:我毕竟是一位老师,如果知道我去挖煤,家人肯定会反对。我的学生知道了,可能也会有想法,甚至看不起我。一个老师,他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影响孩子的成长,我不想影响学生对我的看法。再则,面子上也有点下不来。

    记:县上奖励一万块钱你为什么不要,各方的捐助也可能让你还掉欠了四五年的债,摆脱现在的经济困境,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不接受?

  刘:我所做的一切不是冲着钱来的,也不是冲着名来的,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我的学生不失学就心安理得了。不管是奖励还是捐助,希望能给那些需要帮助的学生。父母给了我一个好身体,我能赚钱,并且还有工资,欠别人的钱我会还的。

    记:你有没有想法到条件好的学校去?

  刘:不是我不想到条件好的中心小学教书,谁敢让年轻的女教师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来?反正我也是吃过苦的人,没有什么吃不了的苦。只要山里的教学点需要,我还会待在这里。

    记:你只想你的学生不失学,可你没把家照顾好啊。

  刘:是,(哭)女儿很快毕业了,我希望她找份差不多的工作,我就轻松多了。等退休后,我再弥补对家庭的亏欠吧。

  记:媒体报道了你下井挖煤助学的事迹后,许多热心人要求向你捐款,对这种情况你怎么看?

  刘:首先要感谢一个个好心人,但我个人不需要别人的捐助,希望那些贫困的学生能得到社会的捐助。

    记: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想到要得到回报吗?

  刘: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想到要得到什么回报。只希望自己的学生们能够读书,能够成才……

  因为介入的媒体太多,为了保证我所准备投稿的杂志社能刊登出独家而新鲜的东西,我决定从刘老师儿女的角度来完成这篇稿件,所以我在采访刘念友前后,两次去他儿女所在的学校进行了深入采访。

  在重庆上学几年,只有300元生活费的弟弟常不吃早饭,在中午多打些白米饭,晚上吃馒头。姐姐还曾在一家批发时常当搬运工。为了节约车费,父亲放假都不要女儿回家。

  在姐弟俩看来,爸爸是非常狠心的。就在她与弟弟在重庆上学的几年中,每个人一个月只有300元钱的生活费,弟弟饭量大,300元生活费根本不够吃饭,为了节约,弟弟常常不吃早饭。为了填饱肚子,弟弟经常在中午多打些白米饭,晚上吃馒头。这让姐弟俩非常心痛。

  不忍心看弟弟挨饿的刘久芳在上大学的几年中,每年假期都要去打工。今年暑假就打了两份工,下午在一家超市当收银员,上午在一家电脑城卖电话卡。去年,刘久芳还在一家批发市场当搬运工,一个姑娘家,扛着几十斤重的箱子,那种心理与体力的压力可想而知……

    采访刘久芳姐弟俩的那个晚上,我请他们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吃了顿饭。我知道,他们平时太节约了,几乎从来就没进过饭店,哪怕是最小的。整个晚上,姐弟俩坐在那里都显得惴惴不安,腼腆得不怎么动筷子。看着他们那样子,我很辛酸很辛酸。我一次次给他们搛菜,我故意大声跟他们说话,我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流下泪来。

    我们吃的是水煮鱼,饭后盆里还剩了些鱼头鱼尾和豆芽,姐姐小心地打成包,连吃剩的那碗米饭也打了进去,交给弟弟,并跟我解释说:“小弟饭量大,在学校常常吃不饱。”此时她的目光那么坦然,没有卑怯,也不再腼腆……

    他们起初都恨父亲,觉得他太狠心了,而在得知父亲挖煤的消息后,看着报纸上满脸煤灰的爸爸,儿女们都哭了……“还恨爸爸吗?”我小声地问姐弟俩。

    “不!”他们异口同声。从他们清澈而坚定的目光里,我读懂了那份骄傲!

    送姐弟俩回到学校,我要走了,我们就在学校的门卫室里告别。天出奇地冷,穿着单薄的姐弟俩都忍不住打着哆嗦,却依然懂事而客气:“谢谢鲁大哥了,这么老远跑来,真是辛苦你了。”小弟拎着打包的饭盒还在滴着水,他怕弄脏了地板,只能站到门外的风里,看着他瑟缩的模样,我感觉自己的泪就要涌出来。

    我掏出了身上仅有的钱,塞到小弟兜里,他连忙掏出来,又塞给我。我只好塞给他姐姐:“收下吧,你们好买件棉衣!”怕她也不收,我就那么猛然塞进她手里,冲出去,钻进汽车。夜幕中,寒风里,我看见那对可怜又坚强的小姐弟站在校门口目送着我远去,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泪流满面呢?我只知道,小弟拎着的那打包的饭盒,正滴着辛酸的水……

 

   (文章见刊后不久,刘念友受邀到中央电视台讲述栏目做节目。这本身是件好事情,但是,却又一次让我落泪,而且是愤怒着落泪——节目组居然连这个贫穷山村教师的往返火车票都没报销,而让他和同行的小学校长一起拿回去找教委报,却给了刘老师当年的一个学生,现在的某企业老总报销了往返的飞机票;刘老师没来过北京,终于私自去爬了回长城,没穿袜子、光脚穿着单鞋的他,脚被冻烂了,却还被编导责备:“谁叫你到处乱跑的?!”刘老师来北京的时候我恰巧出差外地,当我和一些报业同仁知道了他的遭遇后,都义愤填膺要给他讨个说法,都被他拒绝了。“他们也不易,算了,算了,等天暖了,我这脚就好了……”我不知道刘老师的脚是什么时候好的,我也不知道这些贫苦的好人,他们的天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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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爸爸当矿工的照片,女儿多年的怨恨化成愧悔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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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句“对不起”,凝结着多少爱与辛酸
 

山村教师挖煤资助贫困生,悄然大爱感动中国

                          文/谢咏梅  沈晓樟

 

2005年岁末,“刘念友”这个朴素而平常的名字,温暖并且感动了整个中国——他是一个极度贫寒的山村教师,但在生活的苦难中没有沉沦,在生存的重负之下,他依然坚守道德的高标,并以一种隐忍的方式手握美德,用生命谱写一曲爱的壮歌!

 

“只要有我刘念友在,就不会让一个娃儿没得学上!”

 

团鱼河从大山深处蜿蜒伸向清江,层峦叠嶂间七块形如北斗的台地散布于沟壑山岭中,重庆开县郭家镇北斗村就在这台地之中。

 

“真是急死人了!这个刘念友搞什么鬼,怎么这老半天了还不来?!”2005年9月初的一天傍晚,北斗村中心校校长陈银山在校门口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县里评“十大师德标兵”,北斗村小的刘念友老师被推荐为候选人,需要马上来中心校办理有关事宜。

 

正当陈校长望眼欲穿的时候,刘念友一路小跑、满脸是汗地赶来了。“对不起!来晚了!”气喘吁吁的刘念友还没站稳,就急忙解释,“唉,走了个亲戚,你看,咋这么巧……”“走亲戚?!”刘老师的解释让陈校长更来气,正要严厉地批评他几句,突然,他发现刘念友用袖子抹汗的时候,那原本干干净净的脸上现出了一道道黑,“你这脸咋弄得哟!”陈校长侧头一看,发现刘念友的左耳根,有一大块显然是没来得及洗净的煤灰。

 

见遮不过去了,刘念友像做了错事的学生一样,只好低下头承认:“我挖煤去了。”“挖煤?”陈银山愣在那里,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1976年,刘念友高中毕业,次年成了麒龙村校白羊坪教学点的一名民办老师,从前任民师那里接过了8个学生。山民的穷困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陆陆续续地,8个孩子都面临辍学。不上学哪有文化?没文化怎么走得出这大山啊?!年轻的刘念友满怀抱负,他自己没能走出大山,可他多么希望通过努力,让自己的学生走出这深深的大山啊!于是他挨家挨户去做家长们的思想工作,但看着每家每户连吃饭都成问题,他的心好沉、好痛。

 

“让娃儿读书吧,学校给免费!”血气方刚的刘念友掷地有声。在那样的年代,“免费”是个什么概念啊!重新回到破旧不堪的学校,又有了书读,孩子们多么开心啊!可他们过了很久,却偶然知道了“免费”的真相:那是同样贫穷的刘念友老师用自己微薄的工资替他们垫付的呀!那个时候,刘念友的月工资只有6块5毛钱,刚好够一个学生一学期的学费和书本费。家长们知道了原委,纷纷到学校来,有的带着半斤米,有的拿来两棵葱,有的什么也没得带,只带来了两腮泪水:“刘老师,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啊!家里太穷了,没法报答你,等娃儿有了出息再报答你吧!”手捧着乡亲们贫寒却珍贵的礼物,刘念友哭了:那是乡亲们的一颗颗心啊!他流着泪发誓:“只要有我刘念友在,就不会让一个娃儿没得学上!”那一年,刘念友只有20岁。也就是在那一年,他的善良与执著打动了村上一个美丽姑娘的芳心,她就是刘念友现在的妻子李云菊。

 

贫困一如大山,几十年都没有多大改观。长期操劳加上营养不良,15年前,李云菊不幸患上了严重的心脏病,贫寒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他们现在的家住在北斗中心校,其实那只是个8平米方的楼梯间,除了两张床没有任何家具,一个纸箱子就当是衣柜了。他们有7、8年没买过新衣服了,上学期一次会议上有人开玩笑说刘念友的衣着有损老师形象,他才狠心花25元买了双皮鞋。

 

1997年,刘念友调至中心校负责小学六年级的数学教学任务,很快就成为了教学骨干,并担任了数学教研组组长,成绩一直保持着学区、全镇第一名。而盆丰村校位置偏远,条件艰苦,教学质量跟不上,家长、村支两委对校方很不满意,办学陷入困境。这个时候,刘念友竟主动找到学区领导,恳切地说,学校困难大,我去尽个力吧。刘念友在许多人包括亲戚朋友的不解与疑惑中调到盆丰村校,做了一名普通教师。

 

为了尽快改变教学的落后面貌,刘念友倡议大家与学生和家长做“心与心的沟通”,在大力开展家访工作的同时,努力加强教师自身素质的提高,取得了明显的效果。学生成绩上来了,家长反响好起来了,一学期后,学校四个班的学生平均分提高了15分以上,转学的学生又回到了盆丰村校,刘念友感到多么欣慰啊!

 

可在寒假之前,在缴下期学费的时候,刘念友发现许多学生缴不起,他就像往年一样,悄悄地拿出自己的积蓄甚至去跟别人借,替孩子们垫上。但出乎刘念友意料的是,这个村校竟有那么多缴不起学费的穷孩子!1000多元全垫上了,班上竟还有好几个他无法帮助的学生。怎么办?绝不能眼看着他们因为学费而辍学啊!刘念友焦急地思索了一夜。

 

寒假的第一天,刘念友跟病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说,我打牌去了,要是回得晚就住学校了,你们别等我。家人知道刘念友常年很辛苦,偶尔打打牌,他们都觉得很正常,都没有在意什么。可是,刘念友总是一连好几天都不回家,整个假期几乎都用在“打牌”上了,妻子和儿女都觉得他有些“不务正业”。可每次见他匆匆回家,疲惫的脸上满是笑意,又都原谅了他。

 

其实刘念友哪里是去打牌啊!贫穷却无奈的他一心想着帮那些穷娃子把学费尽快缴上,什么点子都想了,他最后突然想到了镇上的麒龙煤矿!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妻子和儿女知道啊!就在此前不久,山西的一家煤矿发生瓦斯爆炸死了很多人,附近的村民听到了这个消息,有的死活都不让家人再下井去挣那卖命的钱了……

刘念友离家出门的时候,悄悄地拿了几件衣裳——他常年穿的都是同事或者朋友送给他的旧衣裳。他悄悄地来到煤矿,顺利地签下了劳动协议(矿工们私下里叫它“生死状”),领了矿灯和采掘工具,刘念友第二天就开始了井下打工生涯。

 

“他是在拿命挖煤呀!但不这样咋为娃儿们挣到学费啊?!”

 

那是怎样的一份工作啊!早晨天刚亮,刘念友背着电瓶、顶着矿灯就下井了。行进在狭长的主井甬道中,头顶不断淌下的水滴很快将衣服淋湿,空气也越来越差,鼓风机巨大的轰鸣声在井下回响,刘念友感到了阵阵耳鸣与眩晕。20多分钟后,刘念友下到距洞口1500米深处的掘井口。掘井口空间极小,要猫着身子才能活动。

 

在昏暗的矿灯照射下,刘念友躺到地上,开始用凿子凿头顶的煤层。煤块松动,煤碴掉在满是汗水的脸上,又痒又疼,他都来不及用手抹一把。20分钟左右,他就地休息两分钟,继续凿……筋骨慢慢就累得酸痛无比,每举一下垂,刘念友都觉得异常艰难。最让他受不了的还是那窒息的感觉,他甚至担心自己即使没有意外是否还能活着出去。

 

下午4点,终于可以收工了,刘念友和工友一道出井。爬出井口,他从头至脚已变成一块名符其实的“煤炭”了,连鼻孔里都塞满煤灰;他贪婪地呼吸着井外新鲜的空气,可没过几分钟他就受不了了,因为山里风大,他湿漉漉的身子不停地打寒颤……为了不引起妻子和儿女的警觉与担心,刘念友尽量少回家,晚上就住到学校的简陋宿舍去。而每次回家,他都在学校里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

 

井下的危险无处不在,在挖煤的日子里,有好几次,刘念友差点死在井下!有一次,刘念友正专心凿煤,突然听到旁边的工友大叫一声“小心!”他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身,就见装煤的桶倾斜着倒向了他。他下意识地往后一仰,那桶从他的胸膛上滑了过去,刘念友惊出了一身冷汗;还有一次,刘念友在一个坡走向另一个坡的时候,对面的运煤车刹车不灵,眼看着就要撞上他了!情况十分危急!井下空间狭窄,刘念友拼命地向旁边一闪,躲开了车子,而他的头盔却被石头刮掉了,他晕倒在井下,工友们半天才把他唤醒……

 

“他是在拿命挖煤呀!但不这样咋为娃儿们挣到学费啊?!”一提起这件事,校长陈银山就眼含热泪。那个寒假,刘念友用拿命换来的1200块钱替班上所有的贫困生交上了学费。麒龙村50多岁的单身汉蒲志华的收养女蒲小琼因贫困失学,就是在刘念友的资助下重返课堂的,她在作文《最难忘的人》中含泪写道:“刘老师,谢谢您!我觉得您就像我的亲生父亲……”

 

刘念友对学生关爱有加,体贴入微,在师生和家长们中间是有口皆碑的,然而他对自己的一对儿女却是严厉有余,温存不足。女儿刘久芳和儿子刘久原都是在父亲的严厉管教下成长起来的。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姐弟俩从小就很能吃苦,而且特别懂事,不仅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而且还很能分担父母亲的压力。妈妈常年生病,刘久芳很小就学会了做饭洗衣、照顾妈妈和弟弟。

 

2003年,勤学自立的刘久芳考上了重庆正大软件职业技术学院。然而有谁知道,刘念友常年悄悄地资助别人家的孩子,而自己的孩子考上了大学,那每学期的学费却多半借的。记者在刘念友的电话本上无意中发现了这样一页:“吴成艮2600元;周贤坤4600元……”一共9个人,总计15000元。“这是我的欠账本,最久的已5年多了,我会还的。”而刘念友的月工资不足800元,既要供养自己的孩子,又要继续资助那些贫困生,钱哪儿来啊?刘念友只有继续瞒着家人,利用一切节假日,下井拼命挖煤……

 

做为一名人民教师,刘念友把自己的职业看得神圣而光荣,他默默奉献,甘愿牺牲,渐渐在教师队伍留下了“爱吃苦”的口碑。他一次次主动要求调动工作,一次比一次更边远,一次比一次更艰苦,很多人说他“傻”。但就是这样的“傻老师”,不论来到哪所村校,与群众的关系都犹如鱼水:离开三桥村校的时候,学校周围的群众自发赶来为刘老师送行;离开盆丰村校的时候,200多山民哭成一片……

当地老师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背了时都莫到北斗去。”2004年初,北斗村校原来的老师退休了,这个全学区条件最差、环境最为恶劣的村校成了无教师学校,而近几年分至北斗学区的又都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派谁去再次成为学区最为头痛的问题。“爱吃苦”的刘念友再次找到学区领导,说,都是当父母的,就当这些小老师是我的娃儿,还是我去吧。刘念友就这样来到了这个“鸟都不屙屎的地方”,整个学校就他一名教职工,17名山里娃。

 

开学第一天,刘念友的心就被这群孩子深深震撼。他本以为开学这天,娃儿再穷也要穿得光光鲜鲜的,可没想到,他们一个个都像叫花儿,所有孩子都穿着极不合身的衣服,有的衣服是用其他布料接成几截,有的能明显看出是大人的。他们大多数没有文具,有的只带20块钱来交学费。刘念友当即从口袋里摸出仅有的200多元,帮几个学生交清学费。当天放学后,他又匆匆赶回家,从家里仅存的300多元中拿出150元为几个贫困生买文具、买衣服。而这些钱,都是他在当年暑假下井挖煤挣的血汗钱啊!

 

“我不后悔;我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那两个娃儿……”

 

北斗村小有个女生叫黄海艳,生母去世,继母残疾,父亲靠打点零工维持家用,实在拿不出每学期140元的学费,家长多次提出让黄海艳辍学。刘念友多次走访、劝说,并主动承担下黄海艳的全部学费,家长终于被打动了,同意她继续读书。而黄海艳因为常年压抑,性格内向,整日苦着脸,从来不和同学、老师说一句话。班上同学都有计算器,她买不起,刘念友花15元为她买了一个,她不说话;刘念友做了很多工作,上课时有意多叫她回答问题,她就是不开口。

 

2005年 “六·一”,中心校搞艺术节,刘念友专门让黄海艳参加。一共10个孩子,表演《开门红》舞蹈,需要统一服装,刘念友就给包括黄海艳在内的3个买不起的学生买了服装,每人35元。穿上漂亮的演出服,黄海艳还是没有说话。

 

村校条件极差,什么音响设备都没有,为了把节目排好,刘念友自己从镇上买来VCD,利用周末时间到中心校会议室看,他自己先学,学会了又去教他的学生。一个年近五旬的大男人,在空旷的会议室里笨拙地学着舞蹈,那是怎样令人辛酸的场景啊!当黄海艳和另外9名贫困学生表演的《开门红》节目上演时,最快乐的人应该是“师傅”刘念友了。而当节目表演完毕,场内掌声雷动的时候,刘念友万万没有想到,这群孩子天使般跑下舞台,围着他、抱着他,竟都大哭起来。刘念友也哭了,那是多么幸福的泪水啊!最让他难忘的是,哭成泪人的黄海艳同学居然大声喊了一句:“谢谢刘老师!”那可是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年来的第一句话啊!

 

2005年夏天,争气的儿子刘久原也考取了姐姐所在的大学,刘念友多么高兴啊!可是,加上女儿下学期的学费,亏空竟达6000元,刘念友挠头了。这时,得到过他6年资助、现在已是广东一家建筑公司老板的学生刘池军,在得知这一情况后汇来5000元,附言栏里字字如泪:“刘老师,您是我们一辈子的恩人!这点钱就给小弟小妹上大学用吧!”刘念友紧握着汇款单,一如握住了山里人珍贵的良心,他流着泪回信:“谢谢你,小军!这钱算是老师借你的,我一定得还!”

 

知道家里穷,刘久芳每年寒暑假都要去打工。2005年暑假,她同时打了两份工,上午在石桥铺电脑城卖电话卡,下午在超市当收银员。为了多挣点钱,弱小的她甚至到批发市场当过搬运工。扛着几十斤重的货箱,刘久芳也哭过,埋怨过父亲,她甚至怀疑过父亲是“重男轻女”。然而弟弟刘久原的遭遇一点也不比她强。每月300元的生活和笔墨费用对于刘久原来说,实在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他常常吃不饱,为了节约,他就天天不吃早饭,长期下来,瘦弱得有时走路都打晃。2005年国庆假期,他很想家,但是打了几次电话,父亲就是不同意他回来,说是浪费车费。看到其他同学的父母天天打电话询问孩子归期,刘久原数次躲在寝室里,偷偷地流泪。

 

入冬了,山城重庆的早晚都冷得很。姐姐刘久芳咬了咬牙,从打工挣的那点可怜的积蓄里挤出50元,到夜市上买了一件劣质的羽绒服聊以过冬。那个星期天上午,心疼弟弟的刘久芳想给刘久原送点饭票过来。因为大学有规定,女生不可以随便出入男生宿舍,于是她就在楼下喊弟弟的名字。弟弟同宿舍的同学告诉她说,刘久原打乒乓球去了。下午再来,还是得到同样的回答。“奇怪,小弟怎么一整天都在打球啊?”刘久芳有些疑惑,决定到体育室去找找他。

 

路过操场,刘久芳却远远地看见弟弟只穿着破旧的秋衣,在空旷的操场上跑步。“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冻着!”在姐姐的嗔怪里,刘久原停下来,却不停地跺脚,伸手接过饭票的时候,刘久芳才看清了弟弟的瑟缩与颤抖。“你有神经病啊!有你这么锻炼的吗?你毛衣呢?”刘久芳知道弟弟有件毛衣,那是前年秋天自己省吃俭用给他买的,那也是弟弟唯一的一件毛衣。弟弟一边跺脚,一边怯怯地回答姐姐:“毛衣洗了,还没干呢。”听了弟弟这可怜的回答,想到多年来自己和弟弟的遭遇,刘久芳鼻子一酸:“走!小弟!姐姐给你买新的!”“不了,姐,它再过一会就干了呀。再说你那点钱也攒得不易,你不早就说攒钱要买个二手电脑吗?可都快毕业了也没见你攒够啊……”刘久芳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抱住高大却单薄的弟弟,委屈而辛酸的泪水奔流而下……

 

2005年12月15日,当这对苦难儿女从报纸上看到了父亲的照片和事迹时,都惊呆了。女儿给爸爸打来电话,含着眼泪“质问”他:“爸,您为什么要瞒着我们?”父亲沉默了许久,却低声岔开了话题:“爸爸照片很丑,给你丢人了吧?”

刘念友内疚于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在常年接受他资助的田雨雪同学家里,记者却听到了这样的评价:“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老师!我常看到刘老师就吃一碗白开水泡干饭,最多下点咸菜;我还看到他常常放学后一个人坐在乒乓台上,望着大山发呆,一直坐到天黑……”

 

2005年12月22日,记者随中央电视台等全国媒体一起来到北斗村小,来到刘念友的办公室兼卧室兼厨房,那真实的一幕让多少人忍不住落泪:空荡荡的“厨房”里,只有一袋米,一把面,一包盐,一桶一块二一斤的散装白酒;地上那两包花生和几把小青菜,都是班上感念他的学生送来的,因为连油都没有,刘念友也没法弄来吃,有的都坏了,可敬爱他的学生们还是一如既往常常送来。

 

女儿刘久芳也随着大学领导的慰问车来到了爸爸的学校,当时刘念友正回答中央电视台记者的提问:“从教28年,您自己日不聊生,却资助了那么多穷娃子,而且从不声张,为什么?”“能伸把手就伸把手,有啥子值得声张的嘛。”“有人说您傻,您后悔吗?您有没有觉得愧对过谁呢?”“我不后悔;我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那两个娃儿……”

 

“不!爸爸!您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刘久芳拨开人群冲进来,这对阔别近一年的苦难父女相拥而泣的时候,寒冷的山风从破窗钻进来,我们仿佛听见了莽莽大山沉重的呜咽……

(原载《家庭》杂志2006年2月下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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