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新华网,特此说明)
父亲与我(一)
(一)
父亲和我的关系很淡漠,根本就不像是一对父子。虽然我是父亲最小的儿子,但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任何娇宠,记忆中的父亲总是冷冰冰的,丝毫不关心我的生活,幼儿时期的事情我没有记忆,但从懂事时起,父亲就从来没有抱过我,更不会嘘寒问暖。
我童年的大多数时光是与祖母一起度过的,缺衣少食的年代,夏天是光着身子在街上疯跑,在河里泡着,冬天是捡拾哥哥们的衣服遮蔽风寒,一直到我考上大学,才第一次穿上新衣服,而所谓的新衣服也只是到集市上扯了学生蓝的布料,找一个裁缝缝制的,到了大学,才知道这件新衣服是那么丑,以至于我都很长时间都自惭形秽,尽量避免与人正常交流。
父亲对我一向是威严有余,温情欠缺。1982年,我中考时考得不好,由做教师的二叔做主回校复读,父亲在冷言冷语之外,更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愤怒。那个冬天我是在四壁透风的西屋炕上睡觉的,多年不用的老炕冰冷沁骨,身上盖的不是被子,而是几件大人的棉袄棉裤,稍微一翻身不是露出肚皮就是露出胳膊腿,只好蜷缩着身子,在寒冷中熬到天明。
父亲的冷漠不只是对我,对三哥也一样。三哥是我们家族第一个大学生,是留洋博士,十几年前在美国患了脑瘤,二哥赴美照料半年后与三哥一起回国一趟,算是探家,也希望父亲能够赴美住一段时间,一来照顾三哥,二来也看看外面的世界。我陪父亲去北京美国驻华使馆签证,顺便接二哥和三哥,父亲与多年不见的三哥见面,问及三哥有没有回国的打算,三哥说没有,父亲脸面就非常难看,并对我说:“让他自己在美国顾拉吧。”意思是放弃对三哥的照料,我心寒至极。第二天,我送他到美国驻华使馆,遭遇拒签,因为我不能进入美国驻华使馆,父亲对签证官说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结果是显然的,那就是第二年(2000年)三哥在美国病逝时,家乡亲人无人在身边,想到这些,我就很伤心。
(二)
父亲性格偏执,拗得如同一头牛。印象中,有一次,记不起是家中谁惹着他了,他竟睡在床上任谁说都不起来。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执拗劲有增无减。
母亲去年离世后,父亲便由我们三兄弟轮流赡养,一家一个月。他前几年患过一次脑血栓,治疗之后,手脚不太灵便,还有轻微的冠心病。这样的情况,是需要坚持不懈步行锻炼的,但他老人家什么人的话都听不进去,每天除了吃饭时间外,都是躺在床上。本来,2008年我带他去县医院进行全面体检时,血流变等各种指标都很正常,让体检的医生都很惊奇,但患过脑血栓后,他每日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卧床,手脚都变得僵硬,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对此,我很着急,多次劝他,根本不听,甚至越劝说,他越反着来。这次来我家,照旧是一天二十多个小时躺在床上,我忍耐不住,又劝他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不要老躺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吃饭的时候,故意大幅度地摇摆腿脚和手臂,做出抖动不已的动作,让我无可奈何。
曾经将父亲的情况与个别亲友谈起,他们分析说父亲抱着混一天算一天的心理在混日子呢。如是说来,简直就是对自己对亲友的极大不负责任。城市里的老年人退休后都在努力锻炼身体,让晚年过得有滋有味,而父亲却是在昏睡中捱日子,实在是太愚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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