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生性活泼,极富创造力。
一岁半时,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做饭,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塞满了撕得一条条的白纸,我很疑感:“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纸条呀?”爸爸说:“你快别动,那是你女儿切好的白菜。”
两岁半时,女儿用一个坏了的小卤灯做了一个有两个针头的针管,玩得不亦乐乎,还得意地说:“妈妈,以后用两个针头的针打点滴就不用天天都去医院了”。三岁半时,我们带女儿去珠海玩时,在公园里看到了水车,回北京后不久,她把十二个从宜家买来的小衣夹对称夹在一个用完了的生料带中心的小轮子两侧,做出了一个小水车。除了进行这些别具一格的创造,她还有另一个特点:每次创造完,必手舞足蹈,沉浸在无比的成功感中。
对女儿的每次创造,我们都给予鼓励:或亲她抱她、或夸她赞她、或与她一同玩在其中。但女儿四岁半时,却有了一次意外。
当时去澳门探亲,朋友送了我一支黑色包装的香奈尔口红,这是我的第一件香奈尔奢物。对刚刚脱贫的我来讲,这支口红的意义并不仅仅在于它高档的价位和优良的品质,还在于它的创造者是个出身贫寒,靠个人奋斗成功的美丽女人。每每拿起它,就为自己添注了一股力量,冥冥中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也有成功的一天。很多次,打开,欣赏,又合起,藏入精巧的化妆包里。
过了一个月,有一天下班回家,刚进楼道就传来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和游戏声。推开家门一看,一群化着小红脸蛋的小朋友,穿着各自设计的服装,正在自编自演着什么。我很惊喜,悄然来到爸爸身边坐下,一起欣赏起他们。突然,隔壁家的泡泡来到我面前,仰着可爱的小脸说:“阿姨,你看思思给我画的妆好看吗?”
“好看。”
“我的呢?”
“我的呢?”——
所有的孩子都跑来问。
“好看,好看,谁给你们画的,这么好看?是不是今天幼儿园有什么节目?”
“是思思画的、思思给我们画的。”
“噢?思思化得这么好?思思你用什么化的呢?”
思思跑向一边,然后举着几乎成空的黑色口红过来说:“我用这个化的。”
一瞬间,我拿过那支惨不忍睹的口红,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天啊,这可是香奈尔啊。”
所有孩子都被我的表情震住了,思思也惊惧地看着我。恰在此时,出门买东西的妈妈回来了,也听到了我的话。她飞快地接我的话过去说:“你的香奈尔让我们这么多孩子变成了快乐的白雪公主,如果香奈尔本人知道了一定会无比快乐。孩子们,接着玩儿吧。”
妈妈的话缓释了孩子们的惊惧,不过思思却充满好奇地问我:“妈妈,香奈尔是什么呀?”
没等我开口,妈妈就回答思思说:“宝贝儿,没什么,香奈尔就是这种口红的名字。这种口红品质很好,不过,你和小朋友们创造的游戏比它更棒。”思思重又得意地去玩儿了。
妈妈转身对我说:“你可真是的,香奈尔算什么?不就是个香奈尔吗?同思思在这么多小朋友面前的自尊和小朋友们在创造中得到的满足感相比,哪个更重要?现在我们国家发展的大环境这么好,每一个小孩子的未来都有可能超过香奈尔。”
晚上反思一下,觉得发生在我们三个人身上的香奈尔的故事很有趣。对纯洁无暇的思思来说,物质世界对她没有制约,她的心灵没有功利的印记,所以她说:“香奈尔是什么?”而对看尽繁华的妈妈来说,物质对她不过如此,世界上再奢华的物质也不能同人高尚的精神媲美,所以她说:“香奈尔算什么?”只有我落入了俗世的圈套,认为物化的东西代表着成功和荣耀,所以我说:“这可是香奈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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