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与和解
——读《流泉诗选》
陈军
流泉在这飞速流转时代同诗歌穿行在高井弄、中山街、秀山丽水间。我们一起喝茶,吃路边小馆,宵夜喝酒,跟随诗人走乡村,听他和朋友们谈诗歌。人间的缘分,如同这诗歌,冥冥之中。
写诗、读诗、出版诗集是情怀,是坚守,是活在当下自我寻找的映照。流泉从未停止寻找。长江文艺出版社近日推出《流泉诗选》,胡弦、耿占春、马叙三位名家力荐。
流泉是我心中真正的诗人。瓯江上游出发,从龙泉到丽水,诗人沿着瓯江往返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诗歌语言。
流泉带我走近丽水现代诗歌写作者群体。他们在这里出生,书写生活的土地。作为外来者,有感于他们对家乡山水的眷恋。在他们的诗歌中,八百里瓯江蜿蜒东去,沿途是丽水的花草树木,风土人文。
《流泉诗选》中有更多意象,小黄帽,挖掘机,锯齿,骨头,走出山水,回归身心检索。从《锯木声》的拷问到《中年书》的面对,诗人从自我切割流转向与生活对视。
碎片中,坐在阳台上面对《一块有理想的玻璃》,是另一层面的撕裂。诗人此刻是一支燃烧的香烟,呼吸间完成与自己的对话。《饮火》《饮风》《住在罐子里的人》中一个赤裸裸的人,尝试突围,终与己和解。
一个《拾星光的人》,时常想回到那个叫龙泉的地方,开始捡起故乡的碎瓷,目光转向那些青瓷手艺人,这是属于重新定义的空间。
《与友书》中:他说,这些信再也找不到投递的/邮箱了,就有人开始在/酒桌上读,在北风南下的无数个黑夜里/读,就有人在晦暗的灯光下,/偷偷地,抹泪。一只悬浮的手,再一次推开/贺兰山下那道锈迹斑斑的/门。细微处的颤动,是诗歌同生活交错的点滴。这是同诗人乔国永相聚的日常。他同他们在生活中各自安放自己的肉体,在夜晚的茶与酒和诵读中安放灵魂,诗歌在这个瞬间活着。
书写是对生活在另一层面的诠释。诗人流泉在现实中有着更为精微的分解,对诗歌的热情化为对现实的关照。我是流泉的读者。身在他乡,这份温暖在我们的往来中化为情谊。
2019年冬天母亲手腕骨折,我接母亲到身边生活。接连下了三个月雨,南方湿冷,母亲多有不适。我看在眼里。陈子和母亲住一起,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学着对方说话。陈子很快学会了几句通渭方言,每天喊着真赶好。杂事在身,我陪母亲时间少。随心情写了一些文字。这是我写诗的开始。流泉说起真赶好,我记在心中。老师鼓励,不敢回头,走近诗歌。在文字中寻得安宁,开始审视自己。诗歌让我明白它不是要告诉谁什么,或者诠释什么。诗歌是与自己和解。是长河落日,是大漠孤烟。
生活难免撕裂,诗歌是追寻。写作是拯救。流泉有大爱,他的悲悯化为关照,这是诗歌的底色。
今天,走进生活,出离生活,是特别的力量。人世间的出发和探索,是一生的课题。内心的独白有诗歌赋予的力量,有了无数可能。故乡和他乡间,找到自己,是拯救。
也许,无数次的呼唤,我不在乎。我想做一个固执的人,我坚信在故乡和他乡间,有道裂痕,一度是我坚守的意义。这是坚硬的,诗人流泉带我打破了它。
一度不去书写故乡以外的世界,是我的虚无。我知道这是我的选择,我的选择是坚定的,我肯定它。后来,我不去轻易触碰,是我无声的抵抗。现在,我不再抵抗,我用自己的方式和解。书写爱情,友情,亲情,这就是诗歌。我珍惜的。
流泉的诗歌语言中,能找到唯美,我想找到唯美,它是存在的。我想触及这语言的精密世界。这是有意义的。
对于诗歌,我无法用语言诠释更多。诗歌是我渴望触及的世界。对每一个肯定,敏感的神经里,有着精确的定义。
引用亚飞读《流泉诗选》的语言。他说,读诗,读现代诗,对我而言是挑战,但也是惊喜,抛开写作手法,不纠结中心思想,光是那些诗人难言的无奈与文字之外的留白就够人回味半晌。这是亚飞初读流泉诗歌的独白。我将这段读者的语言与诗人分享,诗人说,谢谢亚飞!是的,谢谢人世间的缘分。
从我出发,不能左右什么,甚至不能左右自己。这是撕裂。是诗歌让一切有了可能,可以有审美,可以有执念。这是和解。读流泉的诗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丽水日报》2022年5月16日阅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