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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4-04 21:2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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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原创●信马由缰 |
没办法也是一种办法
文＼惠振坚
接到胡文的电话后，拖鞋觉得心塞，晚饭扒拉了两口，再多一口也无法下咽。
拖鞋是胡文的老子的绰号，小时趿拉着鞋惯了，没有口德的邻居就赐给他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绰号，这个绰号可了不得，当年整个年级谁不知道他叫拖鞋呀，连女生也嘻嘻哈哈地有事没事叫他拖鞋，叫上一句好像被挠到了痒处般开心。
胡文抽泣着，从老师办公室里打电话，说上英语课玩手机，被老师点名了，班主任通知家长到校处理。拖鞋说，你让老师接电话，我问问什么情况。话音刚落，儿子那头的电话就挂了，发出嘟嘟嘟的忙音。拖鞋气不打一处来，随口就骂，这个惹事精，又害老子跑学校。
上一趟就在十多天前，胡文上课老睡觉，像吃了安眠药一样，各科老师向班主任反映这个胡文就是一只瞌睡虫，手肘不能碰桌子，一搭桌子上，两三分钟内必定睡死。不准他手肘挨近桌子，他能昂着脖子睡，像鹅一样，那个辛苦，那个嗜睡，反映出这个住宿生晚上是不是不睡觉，翻墙去上网了？
班主任晚上十二点去突然袭击，果不其然，胡文不在寝室。他学会了唱空城计，被子里面塞了衣服，再把帽子放在被条口，活脱脱熟睡的样子。好在班主任火眼金睛，一看帽子，顿知有诈，哪有睡觉戴帽子的！一锨，肺气炸了。那时正是晚上十二点，非要拖鞋马上到校，跟他一起去网咖找人，班主任的意思是找到人让拖鞋领回去，就在网咖门口办理交接手续。
拖鞋那个时间刚从麻将馆回来不到十分钟，洗好臭脚正准备上床休息，也只得按班主任的要求迅速到位。在黑乎乎的路上骑着电瓶车以最高速度由南往北赶，赶到校门口，拖鞋足足用了二十分钟，这十五分钟里，心里把儿子骂了无数遍，当然也捎带骂老师，骂老师为什么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什么鬼要在十二点都过了才发现，这不是瞎折腾吗！拖鞋和同样怒气冲天的班主任老刘扫荡了县城所有网咖，却一无所获，时间已逼近两点，两人弄得都没脾气了，累到说一字都困难，彼此万分嫌恶地挥挥手，分道扬镳。
第二天，班主任找再度现身的胡文算账，胡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一口咬定晚上在厕所里拉肚子。对于床上的伪装也一口否定，说平常就是那样的，衣服经常卷在里面，帽子只是恰巧搁在枕头上，上厕所不至于还戴一顶帽子吧？见学生不给面子一味狡辩，怒火上涌的班主任老刘挥手欲打，举到一半，手势却一转，变成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刚才看的外省的一则新闻上的血腥照片还历历在目，一个才管班两年的老师从课堂没收学生手机，冷不防该学生在课间突然从背后冲过来，不管不顾地用刀扎向班主任的要害，年轻的班主任躺在血泊里，撒手人寰，丢下了家中才几个月大的孩子！老刘有点万念俱灰地挥挥手，示意胡文可以走了，胡文自然窃喜，认定终于闯过了一道雄关，扬长而去。
且说这一次，拖鞋放下单位事务，抽身去学校。拖鞋调整心态和脸上神情，调出一副虚心接受老师批评的姿态，这让拖鞋一下子就找到了二十多年前当学生的感觉，说真的，拖鞋还真有点怕见儿子的班主任，过去若干次，应召前去班主任的办公室，一边是班主任气忿地说话，一边是他像抗日神剧中的汉奸一样忍气吞声地点头附和，想不到这么快又重复噩梦了，拖鞋边骑车边叹气。他拖鞋大小也是一个部门的主任，在单位谁敢看轻他，喊他拖鞋？他在单位也是受平辈人尊敬的角色！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老刘笑着对拖鞋说，来了？来了好！来了好！并热情招呼拖鞋坐办公桌旁的一张灰扑扑的学生矮凳上。
老刘递上手机。拖鞋无法进入，儿子设了密码，试了多少遍都是徒劳。老刘把手一挥，以洞若观火般的语气说，别试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密码，我也问过密码，你儿子口严，是以前电影中严刑拷打也不叛变变节的地下党。这句话把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逗乐了。拖鞋也尴尬地笑了。
老刘放低音量，像是为了避免拖鞋难堪，虚心地向他讨教解决的办法。这不是老刘的风格，以往多次，老刘不耐烦写在脸上，说话的语气好像不是他儿子犯错，而是他拖鞋犯错，是他拖鞋违反了班级纪律。拖鞋疑心是老刘的新花样，意味着这一回可能更麻烦，不由头皮发紧，到了月底了，单位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内心希望班主任能快刀斩乱麻。
见拖鞋沉默不语，而且脸上的笑意似乎变得有些僵硬了，老刘终于发话，你还是带儿子回家，反省一阵吧。像你儿子这样一再违纪的，在班上起一个十分不好的榜样，其他同学如果仿效，这个班就乱成了当年的伊拉克现在的叙利亚，无论什么方法都告无效，我们老师也很为难……
拖鞋觉得口干，喉结艰难地上下移动，反省算是哪一出？自己要上班，让儿子在家反省能反省什么？腿长在他身上，总不能把他绑在家里，也绑不住呀！这不是老师在推托责任又是什么！拖鞋内心很反感这种反省的方法，脸上显出十分为难的表情，说，我明天要出差呀，老师，你知道，我们是单亲家庭，放在家里反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会跑到哪里去！说到这里，觉得自己说的话可能会被班主任抓住把柄，忙接着更正说，我一出差回来，就盯紧些，尽量不给班级管理带来困难。
老刘一看，拖鞋找借口要脱身事外，急了，忙说，怎么能没处理就不了了之？你家儿子都成特区了！好话讲尽、检讨写尽，还是依然故我！我向你讨一个办法，不回家反省，你讲怎么处……话未说完，拖鞋的手机铃声爆炸一般响起。拖鞋如蒙大赦般跳起，以一副万分无奈的表情说，领导来电，不能不接一下！不待进一步解释，两秒钟不到，拖鞋在办公室门前消失得有如人间蒸发……
文＼惠振坚
Photo by Hui zhenj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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