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钢筋的老人

   文＼惠振坚

　　我在那条路上锻炼，老人在那条路上捡钢筋。说是捡，其实经常要借助锤子敲打才能把水泥柱或水泥板中的钢筋如愿取出。 

　　几乎每天都去跑步，也就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老人在那条路的几个建筑垃圾堆里寻宝。老人的寻宝装备在我看来远远不够专业，拾荒者大都配备了电动三轮车了，老人只是一辆过去的载物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把大锤，随时用来对付难以撼动的水泥浇铸的物件。 

　　老人每一次都小有斩获，人行道上摊开着战利品——三十多跟粗细不一的旧钢筋。把这些桀而不驯的钢筋绑在自行车后座上不是一件容易事，对骑车人也有妨碍。我忍不住多嘴道，拖一个小板车，也比这样带着钢筋骑车安全可靠。

　　老人见我跑步停下来，看着散放在地上的钢筋，知是我在跟他说话，便也打开了话匣子，说他只是当成一种娱乐，并没有长期打算，能凑合就行。说他也是锻炼身体呢，跟跑步异曲同工。看我脸上现出难以致信的神情，老人继续说，他今年七十二了，有退休工资的，不指着捡钢筋吃饭。三年前一直有气喘的毛病，做不了事，现在能用铁锤连砸十多分钟，气喘的毛病好了，失眠现象消失了，一餐饭能干上两碗。老人说，你看我手臂上的肌肉，你这种小伙子也比不了，老人自信地展示了下自己的肱二头肌。确实，结实得让我羡慕。但我纠正说，自己不是小伙子了，已人到中年。 

　　我认为老人一天能挣不少。老人说，一天也就在十块钱上下。现在收购站是一斤三毛五，跟两年前没法比，那时是一块多的收购价。老人又说，这不仅锻炼身体，稍带还有意外收入。我没事就骑车四处转悠，老同事看到我成天往建筑垃圾堆里翻找，以为找苦吃找罪受，他们不懂其实我是找一件事操操心，成天在家里闲着，这把老骨头不可能撑到今天。

　　老人说，这两年房子不好卖，我能从大家对废旧钢筋的态度上觉出来。两年前有人跟我抢钢筋，一车建筑垃圾才卸下，四五个人就冲上去了，唯恐落后，有的还会为此争抢，打得头破血流。那时钢筋值钱，各地都在做房子，钢筋的价格高。现在，你看，我就是今天不捡，明天来还是我的，水泥板里的钢筋根本没有人去砸，花那个力气冤枉。 

　　我说，你今天的收获应该不会少，你看这边还有一块水泥柱子露出钢筋了，砸开了估计会收获十多斤钢筋吧。老人看了一眼我指的柱子，用锤子在上面比划着说，这个不值得碰，砸出来，顶多三斤钢筋，只能卖一块钱，但会花去两个小时的时间，耽误我去接孙子放学。你看里面只有8毫米的钢筋，总共才三根，原来应该用16毫米以上的钢筋的，讲究的会用螺纹钢，这根水泥柱子是标准的偷工减料的玩意。

  文＼惠振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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