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的战争

 文＼惠振坚

　　麦子去立交桥下买水果。

　　立交桥在城乡结合部，交通混乱一些，环境差一些，垃圾多一些，当然路程也更远一些。麦子和许多人不辞辛苦地或骑车或开车去那里，就图那里是水果批发市场，水果比其他地方便宜三角到五角，看官也许会说，省下这点钱，油费都不够，时间也搭进去了，真不知怎么想的，其实是一种浪费，而且路上也不安全，一旦出事故，命都会为此捐了。

　　然而，普通人不这么看，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原则是能省点就省点，能省两角钱，就绝不会冤枉多花两角。生活中花钱的地方多得数不过来，这里省一些那里省一些，就是勤俭持家之道。

　　不是自己挣的钱，不知道钱就好比是拴不住的一心想往外面跑的小孩儿一样，一不留神，钱就没有了。麦子也是这个心思，不得不小心地提防着钱包里的钱莫名就消失了。

　　麦子在读书的时候用的是父母的钱，钱虽不多，但也够用了，那时每个月的使命就是把钱花光，生活费一汇到，那个痛快，那个不心疼，快到月底的时候，麦子还会问好友借上几十，反正钱一汇到就把这个小窟隆填上，一切尽在掌控。

　　而现在领了工资的麦子在一个小单位上班，工资三千多块，可是开销的内容多，到月末，结余下来也就三四百块钱，而这还是在精打细算的基础上才剩下的。存不下钱，是麦子最大的感触，什么都贵，物价很任性，说涨就涨了，没说涨也涨了，就是工资按部就班地一年才按工龄每月增长两百块钱，唯一可以指望的是，如果有加班的任务，麦子就可以多挣一些，一个月下来，显得钱包里还能多落下几张钞票，而这种以牺牲休息时间为代价换得的钞票，现在麦子也挣的不心安了。

　　麦子的丈夫倒挣得不少，一个月有五千多块，而且也不似麦子的工作内容与性质，挺清闲自在的。清闲到什么程度？就是一周少去一两天也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

　　闲出来的时间麦子的老公尽数用在钓鱼和打牌上，各种规格的鱼具买了不少，多价格不菲，花了这么多钱投资鱼具，鱼也钓了许多，但是一餐能吃多少？每天吃怎么会不倒胃口，在麦子看来实在不值那份投入。如果算上老公为了到远处钓鱼买越野车的钱，这种投入与产出根本就不成比例。再说，只要是休息日，大清早就呼朋唤友地开车出门了，到下午或晚上才返回，在外面的开支一次两次不算一回事，长期如此，他自己那点工资也就捉襟见肘，反而会不客气地掏麦子的钱包来应急。

　　此是其一。麦子的老公好打麻将的程度在小区是出了名的。一天中的电话基本上不离这种邀约，无论是小区棋牌馆，还是大街小巷的麻将室都被他老公踏遍。有多少次，好容易有机会与麦子晚饭后散步，路上不断有人与他打招呼，麦子没有料到她老公享有这么高的知名度，可叹的是，都是问，今天没有上场啊？今天不去啦？看来都把他当成了麻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了！

　　麦子老公嗜赌，而且不是小敲小打，不是那种好赌之人美化自己的所谓小赌怡情，他好逞强打大的筹码，一个月的工资不仅面子没了，里子也不见了。一开始，麦子还没有意识到这对于家庭生活是多大的一个硬伤，尚能容忍，后来，就演变成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了。争吵的结果是，麦子老公在麻将馆里盘桓流连的时间更长，麦子老公在麻将馆里赌气说，这是避其锋芒。

　　避开锋芒的日子多了，小夫妻就陷入了长久的冷战，如果真能视彼此为空气倒也好了，实际上，这种假装对方当成不存在的戏让麦子演得特别辛苦，也特别委屈，麦子的老公一方也同样如此，觉得家中气氛压抑，家好像是一个不得不回来，回来之后又没有意思的地方，不如麻将馆有让人暂时忘记了人世间一切烦恼的魅力。

　　那天，麦子老公晚上十二点才回家，惊讶地发现麦子不在家里，顿时慌了手脚，这是很少有的情形。他开始不停地拨打电话，电话里传来麦子已关机的提示，他急中生智翻手机通讯录给麦子平常走得近的朋友打电话，可她们都说这一阵不知道麦子的情况呢。

　　麦子其实就坐在楼下小区休闲的长凳上，静静地看着二楼家中的情况，静静地听老公急切地拨打电话时与人通话的含糊不清的声音，麦子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却又觉得很不满意，打击还不够沉重，麦子想到了美军的饱和轰炸，至少要达到那样的效果，才能让久受冷落的心稍稍平复一些……，而麦子一时半会找不到一颗当量更大的重磅精确制导炸弹，麦子知道，跟赌鬼老公的矛盾是旷日持久的，是一场持久战，不可能在一夜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但她已经心神俱疲，似乎不战而垮了。

 文＼惠振坚

照片与文章内容无关Photo by Hui zhengj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