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马散步

 文＼惠振坚

　　自打在单位的年度体检中查出“三高”，何马不得不开始锻炼，技巧性的弄不来，剧烈的又不宜，散步倒是十分合适。散步早晚各一次，跟何马服用的某品牌的降压药早晚各一粒的要求一样。

　　何马所在系统油水足，基层到局里来办事，末了就会叫上局里的一干人去酒店坐坐，这已经成为常态了，后来上面查得紧，招摇的大酒店换成了远郊的农家乐，公车停到远离农家乐的地方避嫌，基层来人的口袋里会揣着钞票，以备不时之需，若有纪委的人来查就说是私人宴请，做到了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谁知道何马在新吃饭规则完美运行不到一年半的时候身体出现了状况，已进入中年的何马抚着凸起的肚子不免感叹，免费的午餐代价沉重啊。

　　问题是何马这么些年的吃喝已经有了酒精依赖的症状，到了饭点，想美美地喝一大杯的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散步走过酒店的时候，或是走过卖散装酒的地方，那酒香丝丝缕缕在喉管里不停地上下撩拨着，许多时候，何马就差不管不顾地走进其中的一家酒店了，用酒慰藉一下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凭着多年当着单位办公室主任的熟脸子，那些酒店的老板肯定会乐开了花，当作财神爷进门了呢。何马的老婆看到他眼神迷迷瞪瞪的样子，适时地重拍了一下他的臂膀，赶紧着把他拽离酒店门前。

　　何马的第一任老婆是被何马一年到头一身混浊的酒气烟味熏跑的，何马曾经对单位里的年轻人夸耀，说这一身酒味烟味多好啊，从来不感冒，蚊子也不叮咬，是一身保护膜呢！那时，何马没有想到，这气味的功能强大到还可以把老婆也熏跑了。何马对于老婆一再闹，一再提出离婚一百个不解，烟钱酒钱从不需家庭开销，工资卡也交与老婆保管，怎么说都是模范中的模范，榜样中的榜样，中国好男人呀，能成为一个大单位的办公室主任，别人是羡慕忌妒恨呢都来不及呢。

　　果然，离婚后的何马很快就在局座的撮合下，有了第二任老婆。这个叫做琴的女人是基层单位的，何马自然早就认识。由局长把这件事挑明，何马一时不好拒绝。但在局长约两人见面一次后就让何马满心欢喜。这件事成的快的一个关键因素是，这个叫做琴的女人说何马喝酒抽烟的动作很潇洒，很像韩剧里的一位男星！没有几个人经得起夸啊。

　　何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把这第二任老婆视为知己，能够不讨厌，甚至能欣赏自己抽烟喝酒，士为知己者死，不出两年，何马就运用关系把琴从乡下运作到了县里自己的单位。朝夕相处后，热情与激情渐渐消退，琴也开始埋怨他的早出晚不归，以及永远挥之不去的烟酒气味，家里无处不见的烟蒂。只要何马一到家，琴就张罗着把所有的门窗打开，感觉就像是坐在十字路口，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天，家里一点暖气也存不住。何马心想，女人的心眼都一样呢，琴老是说，那烟酒是不花钱的，身体可是你自己的呀，何同志，你知不知道？

　　在查出“三高”后，琴每天都陪着何马散步。第一天就遇见了也在散步的杨副局长，二十年前的老街坊顾文，还有小学的同学张易得，聊一下，原来患难与共着呢，不是这高就是那高，甚至更详细的化验单上无一样不超标，无一样不触目惊心，所有的数值都是讨债追命般来势汹汹。路上琴顺势说，你那个主任的位子还恋恋不舍了，命可就要舍你而去了！

文＼惠振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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