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令
(2015-12-09 22:5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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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原创●信马由缰 |
调令
文\惠振坚
那还是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还有毕业分配一说,但没有门路的话,就会被打发到偏远的乡镇中学,有门道的话,就会一脚踏进县城里条件较好的中学。范锋师院毕业前夕,他的父亲比他更着急,硬着头皮去教育部门找熟人,探路子。
教育部门有他的老同学,当年还是同桌呢,多年未见,热情有限。涉及到分配问题,老同学一脸无奈,表示爱莫能助,说教育局刚刚公布了一条规定,师范毕业生一律下乡锻炼三年。范锋的父亲就说,老同学你好歹能帮帮忙说句话,乡下也有个远近,分配得近一些,以后我儿子谈朋友也会容易点。
老同学闪烁其词。范锋的父亲走时留下了黑色塑料袋包裹着的两条好烟,老同学扫一眼,像是眼睛被刺到了一般,急说,你这是干啥,拿走,拿走。范锋的父亲赶忙转身小跑着出了办公室,好像放下的是两枚定时炸弹。
八月还剩三天的时候,在家里等得既百无聊赖又坐立不安的范锋终于接到通知,第二天到东路的古堡中学报到。古堡中学在距离县城十五华里的地方,在传言中一直被视为调入县城中学的桥头堡,县城中学里有不少教师曾经在这所中学过渡,现在都成了县城中学的骨干呢!看来父亲的老同学确实起了很大作用,当天晚饭时,范锋的父亲感激地回忆起与老同学一起读书时的几件趣事。
转眼,范锋已经适应了古堡中学的工作节奏与环境,结识了这所中学绝大多数同事,其实总共也就二十多人。了解到那一年他们这些毕业分配的虽说是要求全部下乡锻炼,可是,还是有一些直接就分配进了县城里的三所中学。范锋插话说,那教育部门出尔反尔不是自己打脸吗?聊天的那一位同事一脸不屑地说,打谁脸了?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教育部门还有管着它的部门不?不管是谁的子女能都往乡下中小学赶?怎么可能!
让范锋能找到一点安慰的地方是,他的两位同学被分配到五十公里外的北路偏远乡镇,而他们父母都是南路乡镇的人,在分配上用显微镜也无法找出一点照顾的因素,因而被同事笑称是南辕北辙的现代版。
范锋自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自此一门心思地等着调入县城中学的那一天的到来。工作上有指望,范锋备课上课卯足了劲。精神状态出收获,古堡中学的傅校长觉得这个小伙子不赖,有意介绍给自己在乡农技站工作的女儿萍,傅校长不好亲自说,托教导处的张主任去挑明。
张主任回来汇报结果时,傅校长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范锋的意思是自己是要回县城的,没打算在乡下找朋友,如果现在找,以后有了孩子,可能县城中学调入的难度就大了。说的也算实在 ,但傅校长听来,挂不住,这不是热脸贴冷屁股,平白丢了一回人吗!
那几年每到暑假都有调令,不是这个同事调入二中,就是那个同事借调三中,五年间,更有两位同事直接调入县城里条件最好的一中,范锋先是很期待,后来就觉得很无奈,再后来就觉得自己渴望中的调令遥遥无期,越来越像天上的馅饼,年青人的牢骚很快就变成了工作上的泄愤行动,范锋不再备课,反正已经熟知上课的流程了,没备课,也无大碍。
傅校长看到只拿课本就进课堂的范锋,也曾劝说,但没有多少用处,范锋甚至对傅校长横眉冷对,范锋认为自己一直没有调到县里去是校长大人没有替自己在教育局说好话,不说好话也就罢了,可能还说了相反的话。
有一阵只要教育局教研室来人,就指明要听范锋的课,在范锋看来,教育局来人肯定听了一麻袋的坏话,是来验明正身的,范锋心里说,那么好吧,就让你看一看不带教案上课的样子,后来有教育局的人来,范锋就干脆评讲练习或者考试,范锋在抬杠呢,你想听课,我就偏不让你听。在各个方面与学校非暴力不合作渐渐成了范锋的常态。
范锋就这样成了古堡中学的刺头,那时已经是范锋在古堡中学的第八年。多年来,范锋的父亲没歇着,一直在跑儿子调动的事,显然也一直没有跑出名堂。
八年的时间,发生了许多事。原先分配上南辕北辙的两位同学先后被照顾,调回老家所在的乡镇,这期间范锋的同学们先后放过烟花鞭炮,脱离了单身阶层。傅校的千金嫁给了县城里的一位内科医生,不久也调到县农业局上班了。只有范锋似乎在原地踏步,三十岁出头了,处对象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九十年代,工人也看不起撑不死饿不死的穷教书匠,范锋一时半会还没有把无形的标准降格到随便找一位乡下姑娘的程度,何况在古堡中学附近,范锋的名声不大好,是属于连农村姑娘也敬而远之的教师当中没有出息的小混混一类。一切都像是拧成了一根与范锋作对的绳子,把范锋拽向晦暗无光没有前景的一端。
运气就是在这个时候扭转的。教育部“撤点并校”的政策全国铺开,古堡中学恰属于县里撤并的对象。那年的暑假就着手实施起来,教育部门第一次做事这么高效,撤并后的古堡中学的教师全部并入县城三中,范锋在工作后的第九年,如愿以偿地成了县城中学的教师,接到调令的范锋一时把握不住自己的真实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