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的贾明

 文＼惠振坚

　　那时，还兴分配，贾明分配到乡中教数学。很快，乡下生活的枯燥让他从心底腾起谈对象的欲念。在乡里，除了上课和备课时来不及感觉寂寞，其它时间挺难打发。才两年的时间，同时分配工作的同学中有五人先后摆脱了形单影只的状态，每一次贾明都会应邀去参加婚礼，也会像完成任务一样递上一个一百块钱的红包，面子得撑，了不得吃一个月的泡饭。

　　老同学们都现实地在工作地附近找对象，一个同学更是人穷志短地当上乡屠宰户的上门女婿。贾明还奢望过几年调往县城中学，所以不愿在乡下找，目光就越过许多本来非常有希望成为眷属的乡人女孩子的头顶，托朋友给他介绍县城里的，职业不限。虽说职业不限，其它职业还真高攀不上，只有介绍工厂里的小工人。可那个时候，教师让人瞧不上眼，在女孩子的眼中堪称灰头土脸的职业。刚参加工作的教师不到七十块钱一个月，还不如县城工厂里包装车间手脚最慢也最懒的女工的收入，问题还在于老师总有一副自鸣得意自命清高的样子，特别召人厌。

　　一来二去的，经人介绍了四五回。有的女工经过一日一夜的深思熟虑，第二天回绝得一点余地也不想给。有的几乎是不假思索，当场就严正地表明了不可能发展的态度，让希望胎死腹中，仿佛老师有穷病，唯恐晚一秒拒绝就会倒霉地沾染上。

　　从过高的奢望沉到现实的土壤只需要一个态度的转变。贾明蓦然回首，发觉身边就有一个靓影频繁闪现。这个靓影应该是班上王华的姐姐，经常送菜过来，最近更是过分地每隔几天就把他的脏衣服连带秘不示人的三角裤也收拾去洗，一开始，他没有多想，只是一瞬间产生一种难为情的情绪波动。现在，他决定要认真地想一想。

　　这事一认真，发展的势头不可限量。王华的姐姐王苹还真是他喜欢的类型，若不考虑职业，姿色绝对在先前介绍的那几位女孩子之上。三个月后，两家人坐在了一个小饭馆里商量乡下多如牛毛的结婚事宜。千头万绪的婚礼操办下来，同学贺仪回收下来，贾明在二十六岁的份上，以历史的车轮无法阻挡之势，彻底地碾碎了自己单身汉的身份。

　　好事逢双，贾明参加当年进城教师公选，如愿以偿地成为县城三中的数学教师。他自然带着结婚不久的老婆王苹一起到县城里安家。在三中的附近，他们看中了校门口附近的一处民房，他们已经想好了，贾明只管上课，王苹开一个卖文具的小店，他们的生活应该很快就会跟县城里的人一样富足。

　　事情的发展确如小夫妻俩规划。二十年后，贾明上课挣到这个县城里中等以上的收入，补课收入势如洪水，甚至于被居心叵测的家长捅到了当地的市民论坛上，教育局不能坐视这种情况，于是下文给予严厉批评。老婆王苹的小店其实比贾明挣得更多，王苹的小店现在早已翻新成三层的楼房，有着完全的产权，一楼经营学生所需的一切物品，二楼放着十台电脑，供学生在课余体验网络的精彩世界。

　　贾明并不担心教育局的处分，文字的东西并不能把人怎么样，不足以把他唬住。他对当下的生活很满意，只是，偶尔地，感觉到老婆王苹对待他的内裤太不当一回事了，要么是不记得洗，要么是用两个手指头很嫌恶地拎着，扔到洗衣机里去。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确实是忙得不可开交，你看学生涌进小店了……

文＼惠振坚

2014.1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