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如水，记录如水

文＼惠振坚

　　临近开学的时候，C校打电话来叫我接新一届高一的班主任。我婉谢他的好意，他也表示理解。当时我全家人正处于忙得不可开交的状态，年届九十的老父亲因洗澡跌断了四根肋骨，全家人的每一天都像绷紧弦的战斗。

　　开学工作会议上，Z校宣布的课程安排里没有我想当然的高一课程安排，我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个学期就此少了一个班的课程。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池？这值得深思。记得上一次人为地减少一个班的课是四年前，当时因为鬼差神使地与学校抬杠，以为绩效工资能让我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非要抓住初中的绩效工资不放，以为失去了它，就会失之交臂，抱撼终生，代价就是从高中的课堂里退出。不久出现了转机，这个转机是学校里接连有两位女教师生孩子，教师出现暂时性短缺，我又回到了高中课堂上。

　　本学期开学后不久，H校安排我为学校做些宣传工作，这样算是把工作量排满了。十年前在职教的时候做过一阵宣传工作，很投入地去做，当时职校的李校比较满意，我就成了当年的先进教育工作者。领导说我先进，别人只有望洋兴叹的份。现在又开始搞宣传工作，晃如隔世，不是对搞宣传工作感到陌生，而是对接手这份工作感到不可思议，生命好象已轮回了一次。

　　与此同时，家人绷紧弦的战斗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当中。因为伤在肋骨，父亲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牵扯之痛，父亲早年因炮火把耳朵震聋了，晚上几乎是不间断地哼哼，估计他自己听不到，但让轮流陪护的儿子们大呼吃不消，白天工作起来就添上了一种梦游的感觉。

　　家人分为几拨：大姐及家人负责饮食，早上采买菜品，又要赶时间把早中晚三顿饭准备好。母亲一早就到医院陪着父亲，二哥这一段时间稍微宽裕，白天也多在医院里陪护着，三哥一有时间就来陪护，或者把大姐烧好的饭菜送到医院，晚上三兄弟轮流值班。

　　大哥在合肥工作，这期间大哥大嫂也请假回来陪了一阵，在老大及大嫂有力主持并无私注资下，由我的妻子吹响集结号，召集砖匠木匠水电工改造万恶的引发父亲摔倒事件的卫生间。终于创造了一个奇迹－－装潢的奇迹。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把卫生间重新装修来过，不敢说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但在本地确实是属于史无前例的速度，有过装潢经历的人都知道，三天装潢好一个卫生间基本上与痴人说梦是一个意思。

　　父亲在缓慢康复的过程中。九十岁的人了，真的不容易。他的一生有许多的不容易。在战火纷飞的岁月，身边多少战友倒下了，再也没有站起来，但他侥幸冲出了枪林弹雨。他早年并没有多少文化，在部队的速成中学里，他以别人讶然的认真态度学习各门功课，取得优异成绩，并开始在当时军队的报刊上发表文章。六十年代，他成了反动学术权威，成了右派，成了大字报攻击的对象，那是一个理想与信念随时可能轰然倒塌的年代，黑瘦的父亲挺住了。在恢复工作之后，父亲奔走在城乡中小学间进行实地调查研究，硬是靠那双行军打仗的脚跑遍了全县所有乡镇学校。父亲严肃的表情之下，并不缺乏趣味。有已经退休的时任乡中校长还记得这样一幕：父亲举着散装酒，对诚惶诚恐又急于拿到维修资金的校长说，你喝一杯，就拨一千块的维修费，喝三杯，就拨三千块。当然这是玩笑话。爱喝散装酒是行伍出身的父亲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这算不算是一种恶习，相信现在的人自有判断，特别是结合这样一种场景去判断：队伍在北方的严寒里设伏，在冬天极度疲惫中长途奔袭……

　　在住院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老干局来探望了两次，参加过抗战的老战士委实已不多见；父亲过去的老同事得知他伤筋动骨后不断地前来探望；甚至于过去与父亲打交道并不很多的退休教师也来看望；中职校的王文杰校长也以个人的名义来探视……。父亲的记忆力很好，仍能清楚回忆过去的一些人与事。在一旁的我看来，这一切非常温馨，非常有人情味。父亲已经从工作的岗位上退下来三十年了，依然被一些人掂念，这就是最好的人情味的延续……

文＼惠振坚

2013.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