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废品收购站

文\惠振坚

   小时常去街道尽头的废品收购站，与我有同样“爱好”的伙伴不在少数。那时全县城就两三处地方收购废品，其中以我所住的下横街的那家收购站最大。废品收购站的气味很刺鼻，空气中因为不时搬动废品而扬起粉尘，空气里还弥漫着旧书刊与灰黄报纸上的霉味。我们去那里当然不是有什么怪癖，吸引我们的是只有在那里才有可能换得一点零用钱。而这点小钱可以让我们趾高气扬，在小伙伴中扬眉吐气，神气地买冰棒购小人书，那里就是孩子眼里实实在在的“银行”啊。

   弄到一点零花钱，能随意地买点小东西，比如来自上海的长条形的泡泡糖，竟成了我一段时期的强烈愿望。那时，班上有两位父母在上海三线企业做事的同学，她们穿着洋气，比一般灰头土脸女生有魅力也就罢了，平日她们口里嚼着一种叫做泡泡糖的东西，口里散发出一种香甜的气息绝对把我吸引住了。能够亲自嚼一嚼、尝一尝，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我跑遍县城大小综合商店，遍寻不得，无比失望，最后只得作罢。即便是一个小孩子，在许多方面都会需要用钱花钱。买零食要钱，在街头看小人书也会一本两分地付出硬币。在一分钱没有的日子里，我和小伙伴们对挣钱的法子可没少绞尽脑汁。

   一个伙伴告知一个天大的喜讯：在综合商店的不为人注意的柜台缝隙间可以找到钱！我们连续作战，两人掩护，以防售货员把我们轰走，一人用细枝子在缝隙间去拨弄，一个下午下来，竟然从几家商店的柜台的夹缝里搞到了三角钱的硬币。好运气很快就终结了，售货员看到我们鬼鬼祟祟的样子，生怕我们把商店里的东西偷光了，已经不让我们进店，一看到我们，就很不客气地直接叫我们滚远。

   为了能够兑换上一点钱，我们把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最先是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尽数倒腾：牙膏皮、报纸、废铁、龟板、鳖甲、以及积存了很久的一小扎硬纸板，家里的办法想尽了，就去外面捡最不值钱的玻璃，最后看到仍是微不足道的一小堆东西，有时就会打县郊附近工厂的主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到里面闲逛，当然得有小伙伴打掩护，看到可以卖钱的铁丝或者铜丝，千方百计地弄一些出来。在钱的诱惑下，孩子的胆子甭提有大。 

   最终到手的几角钱，或者最多一元两元，给我们带来难以用言辞描述的发了一笔横财的兴奋。当然要向家长上交一部分，毕竟有的废品可能是家里积攒了一两年的，不上交于情于理都行不通。口袋里有了几角钱，想吃四分钱一支的冰棒就买，想吃一角钱十颗的水果硬糖就不会含糊。

   钱带来了快乐也带来了自由，可惜这种感觉并不能延续多久。我和其他身无分文的小孩子们一样，大多数时候被缺钱的无奈感觉牢牢统治着，卖废品一年当中又能有几次啊，那是一个物品奇缺的年代，能有许多废品可卖的人家也肯定是当时的人上人了吧。

   不独是我们这些小屁孩缺钱，父母缺钱也缺得紧，关键是他们缺钱，才导致我们不能奢谈争取什么零用钱。父母在维持日常开支方面捉襟见肘，能够为一家人每天弄上像点模样的饭菜就已经费尽心力了。

   那时的学校缺钱也缺得紧，到了春季，经常组织我们去采茶，美其名曰勤工俭学，我们学生一分钱也没有看到，一分钱也没有落到手上。学校肯定会从我们的劳动中得到一点收益，现在想来，这个好处也是微乎其微的。

   国家也缺钱，国家想的法子就是让黄金贬值，让人们认为黄金首饰不值钱，为了活命，许多人家把祖传的黄金以几块钱一克的价格贱卖给了银行，银元更是价廉。

   现在的学生多不缺零花钱，真好！生活真的发生了天大的改变。他们难以理解，曾经有过物质极度匮乏的过往，在他们听来不过是荒诞不经的笑话，不过是离奇得令人难以致信的事情。文\惠振坚

2012.1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