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中国现代教育报》记者问

刘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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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在整理资料时，无意间发现了2006年与《中国现代教育报》记者于玲的一段谈话记录，觉得有点意思，经整理后刊发出来，也许对如我般热爱职业教育的同行们有所启迪。为保存谈话内容的真实性，本人并未做过多修改，不妥之处，敬请批评指正！

    问：最近，《中国教育报》开辟了一个专访栏目，主要是对在职业教育中做出了较大贡献的教师和管理干部进行专访，您能接受我们的采访吗？

    答：当然可以，只是我做的工作太一般，可能会让您有点失望。

    问：您不要太拘谨，随便一点嘛。

    答：好，那就实话实说。

    问：在雷锋采访的时候，提到职业教育,就有很多人说及您，且印象相当深刻，这也是促使我采访您的关键原因，您能就此谈谈自己的想法吗？

    答：很感谢朋友们还记得我。我所说的朋友，包括我的同事、我的学生、我的学生家长。如果硬要我说说使他们记住我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在工作和生活中比较真诚和执着，可以这样讲，在雷锋职业中专的十一年，我经历了由班主任到教务科长，再到业务副校长的成长过程，也经历了一所学校由400多人到3000多人的发展过程。在这些过程中，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我平易近人、乐观开朗的态度和脚踏实地、认真负责的作风。这也许就是他们还记得我的原因吧。

    问：一所400人的职业学校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发展成一所3000多人的学校，其发展的速度是令人吃惊的，那么，在学校的快速发展过程中，您起了哪些作用？

    答：说起学校的发展，我还真的有些激动。我刚调到雷锋职业中专时（当时叫望城农村中专），学校的条件极其简陋：学校没有校门，没有围墙，没有食堂，甚至连路面都没有硬化。当时我的心里是比较难过的，因为我放弃了其他条件十分优越的学校，只是为了一份承诺，但我真的没有想到学校的条件有这样差。但我的性格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必须在这里好好干，而且要干出一点成绩来。1995年，我接手了全校最乱的一个班——建七班，一年后，这个班就成了全校的优秀班级；1996年，学校让我担任教务科长，当时学校生源严重不足，内部管理混乱，社会声誉极差。我知道学校领导任命我于危难之际的含义，我更怕辜负了全校师生对我的一片殷切期望，于是，我只能凭塌实肯干来回报领导和同事的器重。我首先从常规抓起。在完善制度的基础上，重在落实，一个学期下来，师生中散漫的作风没了，基本上改变了“路上不断人，厨房不断烟”的状况，周边社员对学校也有了新的认识，社会声誉开始有了好转。其次是很抓教学质量。我不认为职业学校就不要教学质量，相反，职业学校的教学质量应更实在、更高。我制订了《学生学习常规》，规定了每一个学生在文化成绩、基本技能、个人素养方面的要求，并逐项达标。这样一来，学生有了压力，学习的积极性更高了，学生参加长沙市举行的各类知识竞赛和技能比武，均能取得十分优异的成绩，甚至被长沙市教科院称为“职教园地中杀出的一匹黑马”。1998年，学校抓住创“全国重点职业学校”这个契机，内抓管理，外树形象，既强硬件，又优软件，学校各项工作开始出现了整体推进的良好势头：新建了教学楼、学生食堂、学生宿舍、教工宿舍；硬化了校园路面；新建了多媒体教室、语音室、计算机室、财会实验室等；内部管理有条不紊；各类竞赛比武成绩优异；对口招生考试更是捷报频传；招生工作也有了新的起色。一所崛起于雷锋故乡的职业学校开始引起了人们的关注。2000年，学校取得了“全国重点示范性职业中学”和“全国中小学德育工作先进集体”两项殊荣，学校终于迈上了发展的快车道。2004年，学校再次通过了全国重点职业中学的复查，并获得“全国绿色学校”称号，办学规模达3200人。在学校的发展过程中，我耳闻目睹了许多令人感动的人和事：冒雨修路的场面、挑灯砌墙的情景、走村串户的身影……可以这样讲，雷锋职业中专的发展，离不开一个有创新精神的好校长，更离不开全体教职员工的共同努力，我只是这些战斗员中的一名。

    问：您太谦虚了，不过我们知道，在学校的发展过程中，您真的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同事们最钦佩的也是您的这种实干精神。我们还听说，您是一位专家型领导，您是怎么看的？

    答：我是一个很实在的人，我经常和老师们说的一句话是：“教书是我吃饭的本钱，什么时候我都必须进课堂。”所以，参加工作20多年来，我不管担任什么样的行政职务，我都没有离开过课堂，因为我认为，一个真正优秀的教育工作管理者，必须首先是一个优秀的教育工作者。我不仅是这样讲，也是这样做的，为了提高自己的教学及管理水平，我多次到湖南师大附中、岳云中学、常德市一中、益阳市一中、北京市四中、成都七中、西安十七中、青岛旅游职业学校等学校学习，积累了相当丰富的教学经验和管理经验，我多次主讲市级以上教学示范课，多次辅导年轻教师代表长沙市参加全省或全国的竞赛，并取得了十分优异的成绩。我自己被评为望城县首届名教师和湖南省省级高中语文骨干教师。这些荣誉，是社会对我的肯定，但我自己认为：不是有了这些荣誉，自己就是一个名教师，更没有必要往专家上靠。我始终坚持的观点是，学生最喜欢的教师就是好教师。我希望我的学生永远喜欢我的课。

    问：我们查看了你们学生评价老师的原始记录，学生对您真的评价很高，尤其对您的教学方法很欣赏，能谈谈您的教学思想吗？

    答：你们查看了我们学校学生评价教师的原始记录？那可是我们学校教学检查中的核心机密（笑），一般只有校长、业务副校长和教务科长才能看到的哦！不过，说真的，我很在意学生的评价。要说教学思想，我觉得自己还没有达到这样的高度，就谈谈自己的教学想法吧。

    新课程改革以来，对教育的反思也多了起来，越来越注重学生的能力培养和情商培养，把学会生存、学会求知、学会创造作为教学的重点，这与我一贯的教学思路是相通的。我从来不以成绩作为评价学生的唯一标准，也不只教一些考试中可能出现的知识点，我喜欢让学生在生活中感悟，在感悟中学习，所以我教的学生往往比较有活力，生活的适用能力也很强，创造性思维也很活跃。这是我最骄傲的。

    问：刚才您说，您教的学生富有创造力，我也知道，您的学生中，已经有不少的人在大学任教，也有一部分在商界、军界、政界发展，并且都相当不错，您能告诉我，您的学生为什么就那么有创造力呢？

    答：不好意思，我想对您的提问做些修改，不是我的学生那么有创造力，我只是顺其自然，让学生健康成长罢了，就好比一个健康的人，应该拥有完整的四肢一般简单。而现实是，我们的教育，使很多学生的创造力消失了，使学生变成了缺胳膊少腿的怪物。如果有一天，这些缺胳膊少腿的人在大街上看到了一个四肢健全的人，都十分惊讶的问：“那人的胳膊（或腿）是怎么长出来的？”你会怎么想？是不是我们应该这样问：“我们的胳膊（或腿）到底到哪里去了？”因此，我认为，教育的功能应该是塑造人、培养人，而不是作践人、扼杀人。我觉得我们的教育工作者，尤其是教育管理者，应该认真的读一读龚自珍先生的《病梅馆记》。

    问：您太幽默了，这的确是我们教育工作中应该也必须引起重视的，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您刚才讲了，在您的教学过程中，从不把成绩作为评价学生的唯一标准；同样您也讲了，要把抓教学质量放在重中之重的地位。这两者之间是否矛盾，您是如何看的？

    答：抓教学质量与不把成绩作为评价学生优劣的唯一标准，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相反，二者是相互制约和发展的。学校要生存发展，教学质量是生命线，这是不容置疑的，但我们对教学质量的评价是否合理，是否科学，的确是一个值得探讨和研究的问题。目前，我们的教育评价还是停留在一考定优劣的层面上，这种明知有问题但又不得不依旧采用的评价机制，使得我们的教育工作者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恐慌，而我所讲的不以学生成绩作为评价学生的唯一标准，就是对传统评价制度的一种挑战。也许，我更注重学生的学习过程的形成性评价，更注重学生的品德、意志、习惯、能力的考察和培养，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教学质量的提高，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素质教育。

    问：现在，您已经离开雷锋职业中专了，但您还在继续为职业教育做贡献，您对职业教育是最有发言权的，不知您对职业教育发展的信心如何？

    答：谈不上什么发言权，但十几年的职教经历，还是有自己的情感和感悟的。套用一句官话吧，职业教育发展的前景是广阔的，但道路是艰难曲折的。

    问：您能具体解释一下吗？

    答：(笑)这样说吧，现在，党和国家十分重视职业教育，也采取了系列措施来发展职业教育，这是职业教育前景广阔的保障。但是，目前职业教育存在的问题也相当多：民众认同率低，职教人唱独角戏的现象相当严重；生源质量差，无可奈何才选择职业学校的情况相当普遍；教材更新慢，空、难、杂、全、旧的问题相当突出。加上管理难度大、招生费用高、对口就业难、成果见效迟等因素的影响，职业教育真的是举步维艰，说它发展的道路是艰难曲折的一点也不夸张。

    问：您讲的很深刻，能再具体谈谈吗？

    答：到此为止吧，再讲就有点泼冷水的味道了。

    问：那就不难为您了，谢谢您，也祝福您桃李满天下。

    答：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