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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春那天，伏牛山里还飘了很大一阵雪，到处白茫茫一片。到了雨水这天的时候，雪只在一些凹窝处残存点点的白。山下一冬无雪，就是这点点的雪的残迹，还是引来那些从城里来的爬山者的兴奋，有人第一眼看见雪的时候，竟是兴奋地惊呼，捧起来洒向空中。雪也会干枯的，抛洒出去的雪，不能想象那样轻盈纷扬了，而是粒粒地、团团地坠落。就在15天前，这里还是满满的一座雪山，曼舞的雪花挂在睫毛或眉端，只是忽闪一下，就融化成了一滴晶亮的水珠。

    立春的时候崖壁上还有巨大的冰瀑，尽管能听见冰泠泠的开裂声，那还是在春天的门外。物候是奇妙的，才过了十多天，原来的冰瀑处，显露出了褐色的巨石，流淌着淙淙水声。远离了自然的人们，对物候越来越迟钝，只知冷热，而不觉天地在物候中的微妙变迁。现在正是东风解冻，草木萌发，雪散而为雨的时候，再过几天，大雁就从南方飞回来了，有了雁阵的天空，显得更为辽远。过了雨水，才算迈进了春天的门槛。

    这正是一个张望春天的时候，一回头，还有冬天的寒气吹到脸上。我们无法看见草木在怎样的萌动，好像一切都静默着。其实，物候的变迁都写在大地上，山上的藤蔓有了柔韧，城里垂柳的枝条也柔顺了许多，枯萎的落叶下有了野草的尖尖嫩芽。春冬交替，不只是更迭了大地山川的容颜，也有人的心情。

    雨水这天的伏牛山里，在几处小小的冰挂上，既张望了春的蠢蠢欲动，也回望了冬的肃杀残迹。

半山崖壁的几处冰挂，体量虽小，却保留着完整的形态，那是水流在苦寒中被凝固的姿势，如舞动的白练瞬间的定格。阳光照在冰上，减弱了冰的坚硬，浮着融融温暖的亮。冰里饱含水气，如脂如膏如玉如絮，看上去柔柔酥酥的。冰挂在悄悄缓缓地融化，汇聚成一滴时，停驻在冰柱的尖端，忽一下就滴落下去，那一刻是难以扑捉的迅捷。有的冰挂已融化成几只零散的冰柱，细细如锥，银亮无依地悬在石头上。上不见源，下不见潭，这一柱白冰真像是从天外飞来。

    那一滴一滴的水，渗入石缝。冬眠的草木百虫在这滋润里萌动了。山谷里的水潭不再沉静，褪去了寒气，阳光里微波涟漪，粼粼地闪耀。远处的山峦还有点瘦硬，那縕蕴的山岚轻轻淡淡，如笼了层薄纱。山岭上的杜鹃花蕾已饱胀，正在从冬天的梦里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