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窗集合(二)-189期
(2009-11-27 17: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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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味觉后窗光害蒋勋中国杂谈 |
分类: 公共 |
跨栏风
拾玖
开创自2006年的北欧中国艺术节,是全国唯一在京、沪、穗同时举办的设计艺术盛会。11月12日正式开幕的2009北欧设计艺术展,以“多重身份实体”为主题,集中呈现了北欧创意人跨媒体、跨专业、跨学科的多重艺术创作实践。
时尚 巨伞
设计展上,丹麦著名时装设计师亨利克·威博斯科夫(Henrik Vibskov)成为全场明星。威博斯科夫毕业于伦敦中央圣马丁学院,以在电影、音乐和时装上的创造力和天才,引起时尚界持续的关注与热捧。
据说,威博斯科夫从10岁起玩鼓,12岁时赢得霹雳舞比赛,做过电台现场主持,还曾与丹麦格莱美奖获得者玛丽·弗兰克共事。大学时,他以电影《和尚》和《蛋》赢得奖金并名声大噪。他的时装用色大胆,惯用几何、超现实主义拼贴。“我的表演是社交性的,最重要的一点是让艺术走进人们的生活。”他的每季服装发布会都有一个天马行空的搞怪创意;此外,他还兼职做装置艺术。他的作品曾出现在伦敦和巴黎时装周,以及著名的法国Hyeres国际时装艺术节。这位丹麦设计师还涉足音乐、平面设计、多媒体等艺术领域。
此次展览,威博斯科夫不仅调遣了10套选自他过往数年所创作的时装精品,更震撼性地呈现了两组大型装置作品——V Dog和“巨伞”。一只高2.5米的巨型斑点狗,矗立在广场入口,引得过往行人纷纷驻足、留影。这件作品,以时装设计的方式制作而成;制作这件装置作品,给了威博斯科夫更多时装立体剪裁技术的新启发。他的作品,淋漓尽致地表达了活动的主题——创意不应该被囿于媒介和专业的桎梏中;跳脱出原先的创意身份,往往能收获更让人惊喜的成果。这种跨界创作的实践,能让艺术家从另一个角度思考原先的专业,从而取得意想不到的进步。这也是今天的北欧设计再度领先全球的重要因素。
建筑 书轮
创建于2006年的BIG建筑事务所来自丹麦哥本哈根,由活跃于建筑、城市研究与发展领域的85位建筑师、设计师、建设者和思想者组成。
创始人Bjarke Ingels在讲述他的设计创意时写道:“在历史上,建筑领域已被分化成两个对立的极端。一边是充满疯狂创意的前卫派;另一边则是由条理清晰的协作顾问建立起的高水准的、可以预测的无聊盒子。建筑似乎总在两个差不多贫瘠的前线挖壕沟:要么是天真的乌托邦,要么是僵化的实用主义。我们相信,一定还有第三种方法,可以挤进两个对立面之间的无人地带,抑或狭小但异常肥沃的重叠区域。一个务实的乌托邦式架构,以社会创造力、经济和环境的完美配置作为可实践的目标。”
丹麦建筑师及教育家大卫·加西亚(David Garcia)曾在英国伦敦诺·曼福斯特建筑事务所工作,现在是丹麦哥本哈根Henning Larsen建筑事务所的合伙人,他还开设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David Garcia工作室。这是一个实验性的平台,他与其他设计师和工程师基于不同项目展开合作,尝试各种不同的新方法,“开放性”成为这个工作室的工作哲学。
这一次,加西亚没有按照常规展示其建筑设计作品,反而遣送了一只貌似巨轮的书架参展,该作品题为“书轮”,用颇具空间感的趣味书柜抓眼球。
平面 空间
瑞典建筑工作室“床测试工作室”(Testbed studio)在公共空间运用物件时营造出嬉戏情境与反思,例如坐着的蛇、金字塔和一个1000平方米的野餐地毯。在中国Ordos 100计划中,他们设计了一栋有100个房间的别墅。他们也致力于人口密度课题——人们的聚集如何相互影响,以及人口减少造成的效应。
1982年出生的丹麦卡尔·艾米尔·卡尔森(Carl Emil Carlsen)是一位年轻的新媒体艺术家、设计师。自2003年开始,卡尔森就活跃在丹麦互动艺术的舞台上,他对音乐及声音与视觉的交叉感知有浓厚兴趣,热衷探索机器作为生成工具的可能性,创造了艺术与设计之间的互动视觉系统。他的作品表达了他对被扩大或变形的现实、信息视觉化和视音频工具的兴趣。
芬兰设计师组合Kokoro & Moi也不再固守平面设计师仅仅以印刷品形式参展的传统,邀请观众拿起他们的作品,折叠成纸飞机,在展厅全场玩开了,暗示了其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创作核心;挪威著名的平面设计师组合“洋子国”(Yokoland),索性在中心广场上建起一座“山寨版”工作室,让观众深入“洋子国”的创意心脏,全方位地感受这间全球领先的平面设计公司……
中国人的感官世界
杨键
中国南朝齐梁时代的画家谢赫写过一部《画品》,他用“品味”来分别绘画的高下优劣。同时,又有一位文学评论家钟嵘写了一部《诗品》,也用“品味”鉴别诗的高下。《世说新语》常常提到“人品”——连生命的意境,也用味觉来品评。“品”变成了中国美学里非常重要的一个字。
在蒋勋的味觉回忆里,不同年龄有不同的感受,童年的甜,青春期的酸,服军役时的咸,错综复杂。总的来说历史短浅的文化,常常嗜好甜味,而咸味则是五味中的基础。今天物质生活丰裕,食物很多,为了吃更多菜,盐都放得不多;劳动和运动很少,排汗也少,人体不怎么需要盐,于是生活里咸味越来越少,人们渐渐不知道盐的重要了。
蒋勋认为有关味觉的真知,需要我们在漫长的人生过程中去体悟。青年时期,他不能理解母亲为什么那么爱吃苦瓜。苦瓜切成丁,加上黑色的臭臭的豆豉,加上辣油、咸极了的腌鱼干,一起用热油爆炒,飞腾起来的气味——臭、咸、辣、苦,混合在一起的难以形容的滋味。母亲要他尝一点,他抵死不从。母亲跟他说起战争,说她带着两个孩子逃难,火车站挤满了人,她一手夹着一个孩子,怎么挤也挤不上去,车站外面堆满了轰炸后没有收的尸体,破破碎碎的,甚至有肠子飞挂在树枝上。她把两个孩子从车厢窗口塞进去,她觉得只要孩子可以到安全的地方就好。母亲逝世以后,蒋勋没有想到,他竟无端地爱上了吃苦瓜,觉得舌根喉头上停留的一种苦味,就像母亲临终时把他拥抱在怀里的重量。那么沉重的苦味,忽然让他觉得甜味太轻浮浅薄了,不知不觉泪水流到嘴角,才知道眼泪也是有滋味的。蒋勋这时才有一点懂得了母亲味觉里的辣与苦,懂得了一点味觉上记忆的真实深沉。
后来蒋勋去绍兴,发现绍兴人爱吃臭味,霉臭的苋菜,霉臭的豆腐,孵了一半的臭蛋,霉千张……有个法国人曾经告诉蒋勋:每一种古老文化,到了最后,味觉的极致,都是品尝‘臭’。蒋勋得出结论:“臭”真的是古老文明味觉的精品。蒋勋这本书是讲人的感官世界的,以上是他对味觉的认识,他对听觉的认识也很精到。
据说,上等琴材的桐木轻而质地细密,共鸣清脆。一位制琴高手,遍寻上等琴材而不可得。一日随意游玩,在乡野间见人烧柴,火光中听木材爆裂的声响,心中一惊,这正是他多年寻找的上等琴材的声音,急忙让人将火扑灭,从灰烬中抢救出一段木材。果然是上等桐木,便用它制作了一张名琴。因为燃烧,一端已经焦黑,恰在琴尾,因此取名“焦尾琴”。从这个故事里蒋勋发现,好像木柴也在寻找可以救它的知已。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这八种天地间的物质,等待着人们去发现它们,成为它们声音上的知已。
蒋勋最后谈到了视觉,他认为数千年来传统照明带给人们一种静定观看生命的视觉能力,现在我们的视觉太骚乱了,找不到焦点,我们的视野里塞满了杂乱的图像,令我们失去了“观想”的能力。因为过度的照明,因为长时间的照明,“光害”成为一种污染,已经使许多需要在昏暗中生存繁殖的昆虫或生物绝种了。比如,萤火虫因为太强的光害破坏了它们的讯号,无法完成交配,濒临灭绝,而在那种传统的有烛光的房间里,人一旦坐久了会发现那个原本阒暗的空间,其实充满了光,非常柔和的光,非常幽静的光,非常稳定而且持久的光。在那种房间里每一个字的笔画都会写得很慢,也很谨慎,不像在太明亮的光线下写得那样快速而急躁。
蒋勋在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中感觉到,中国人惟有将其视觉方面的杂质都沉淀了,才能获得那么纯粹的线条与造型;王维的诗句“山色有无中”,一千年来,使中国的绘画领悟了弥足珍贵的墨分五色的哲学,也使中国的绘画有了视觉上的谦卑。
蒋勋认为中国人在视觉上相当成熟。他说,色彩在任何一个民族的绘画中都占着极重要的地位,但是唐以后,中国绘画却努力摆脱色彩,从色彩过渡到水墨,不但山水画着重水墨,连带地,人物画也从敷彩演变为白描。此后一千年,中国绘画竟是以“无色”来作为它的主流,较之世界其他各民族的绘画,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一项值得重视的特征罢。从颜色的纷繁中解放出来,宋元画家爱上了“无色”。是在“无”处看到了“有”,在“墨”中看到了丰富的色彩,在“枯木”中看到了生机,在“空白”中看到了无限的可能。
遗憾的是,我们这个时代刚好以拥挤与匆忙为特征。蒋勋提醒大家,“忙”这个字是“心死亡”的意思,心死亡的现象,一定是在快速的都市里发生,不会发生在小镇。大都会周边如果保留着气息古老的小镇与乡村,一定会缓解都市里的紧张。如果大都会失去这类缓解功能,迟早会出问题。今天很多人的家里都购买了各种加快速度的设备,比如自动洗碗机、微波炉、电烤箱等等,过去那种缓慢的生活已经被无所不能的现代化终结了。中国有一种建筑非常重要,就是亭子。亭子就是让你停下来的地方,叫你不要匆匆赶路。
现在亭子见不到了,小镇也在飞快地消失,我们在城市里的感官生活如此匆忙、粗糙、拥挤,我们的出路在哪里?
蒋勋
三联书店09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