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8年05月09日联谊报
钱夙伟
前几天整理旧书报,翻出一张上世纪末的报纸,上面以整版篇幅,将二十年间已在城市生活中消失的东西,如腌菜缸、煤球炉等等一一列出,图文并茂,让人在感叹世事变化的同时,勾起怀旧思绪。这许多东西,
如今还有多少人知道?譬如问年轻人何谓“千脚泥”?大概都会一脸茫然。于是竟也有了种紧迫感,搜寻往事,补记了以下几则。
虽是一鳞半爪,但凭籍着这样一些细枝末节,不知是不是能让后来人对那个未经历过的年代有些更清晰的印象。
千脚泥。以前老房子的厅房、走廊都是方砖地,时间久了,方砖上便会有泥越积越厚。我当时居住在一个深宅大院里,进墙门是一条黑弄堂,千脚泥打湿后滑如油,每天挑水都提心吊胆。那时常搞积肥运动,垃圾是个宝,于是千脚泥也被当作肥料刮下来,送到乡下去肥田。确实,
日积月累千万脚踩踏得之的精华,肥效当然是很好的,用千脚泥培植出来的农作物,放在今天,我想绝对是很风靡的绿色食品。
喜糖袋。如今青年人结婚分发喜糖,包装盒店里都有,方便省事。以前则比较麻烦。先得买来红纸,糊成信封一样的袋子,数量视分发对象多少而定。然后还得乘一夜轮船到上海,选购多个品种的软糖硬糖,其中必有一种是“大白兔”,当时代表着高档次,回来后分装到每个纸袋中。
烫发钳。那时没有摩丝、定型水之类的东西,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于是凡上点档次的理发店,必有几把在炉子上烤得发烫的钳子,用来烫各种发式。当然,这样的时髦现在看来土气得很,而且还颇具风险,譬如一旦火候把握得不好,头发就会被“滋滋滋”地烧焦。尤其是盛夏季节,为了追求美,得容忍头顶有这样一把火烫的钳子在作业,如今想来也真不容易。
抽底管。这是我杜撰的名词,也不知是否准确。那时大家吃的是市河里的水,放进明矾后,水中的杂质便沉淀在缸底,为了避免舀水时沉渣泛起,便用一段毛竹管来抽出这“缸脚”。竹管一头是空的,顶端有一个小洞,当管子伸到缸底时,小洞是按紧的,一松开,“缸脚”就在压力作用下被吸进水管。当然,这也不过是将看得见的杂质取出罢了,按如今的标准来衡量,这水不用说吃,洗东西可能也嫌脏吧。
我一边回忆着,一边突然悟到:时时翻新的生活,是必须要不断淘汰旧东西的,唯有不断地淘汰旧东西,我们才有可能不被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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