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志之友2015年9月下

钱夙伟

耿生茂在家中
耿生茂

　　“给国家抹大黑了，”如今，问起讨饭的经历，103岁老人耿生茂总是操着含混不清的河南话连连说，“对不起干部。”

       这天上午，一位记者在郑州的街头遇到了耿生茂，在简单询问后要来了他的身份证，人们这才发现这位来自河南商丘民权县人和镇虎西村的老人已经103岁了。一开始，老人说自己没有子女，这就更使得“百岁老人沿街乞讨”的新闻像一个巨石投进舆论场。

       后来，人们才知道，这个百岁老人有五个子女，而且还用自己乞讨的钱，为十几岁的两个孙子盖了两栋楼房。于是这被不少人当做了剧情反转的证据。

       然而，百岁老人确有五个子女，但大儿子2009年得了脑梗塞，半边身体都不听使唤，“自己都顾不过来，更顾不过来父亲了”。二儿子在镇上开了一个牙医馆，但是去年被关进监狱。两个女儿出嫁以后，更是很少回家。

而分家以后负责赡养的小儿子，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疾病让他手臂比别人短一截，“柴油机都摇不起来”；比他小十几岁的媳妇又有精神疾病，要坚持吃药控制病情，“每个月药费就要三四百块”，还要为十几岁的两个儿子早早地盖楼房，“没房娶不着媳妇”。于是，当老人要出去乞讨，“也没拦着”，“没有办法，没有钱就只能去要饭，这也不丢人”。

       而于这位百岁老人，除了上街乞讨，“实在想不出能为这个家作点什么贡献了。”而他本来应该颐养天年，至少，也不用他为孙子盖房娶媳妇操心。但是，贫困的重压之下，已经没有“养老”的位置，实际上，这两栋楼房根本就不是这个家庭脱贫的显示，恰恰是穷怕了的折射。

       就这样，被儿子和村干部带回村里以后，103岁老人依然过着和贫困抗争的日子，“茂佝偻着腰，站在菜地的一角，黑黢黢的手里攥着锄头，一下下地敲打着地面。几天前他还在早上起床拉起沉重的架子车出门拾粪。”而在村庄里，耿生茂并不是唯一一个出门乞讨的老人，这样的老人“还有几个”。

       显然，让所有的老人都老有所养，需要一个健全的社会保险救助机制，更需要一个扶贫救困的机制。当他的家庭还在贫困线上挣扎，即使是103岁，即使他有每个月300元的百岁老人补贴，60元的养老金，但他能看着儿子拿着90多元的低保艰辛度日吗。显然，百岁老人不必为自己的乞讨道歉，需要说“对不起”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