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  雷

                     孔方兄

隐隐地，耳边响着轰隆的声音，沉稳，逐渐逼近。

然后就是一声连着一声，有时是混合着无数声，轰隆隆地碾过来。

那声音奇怪地不带着压抑。

那声音奇怪地不在耳朵边。

但你却无法摆脱，它就在那里。

它就在那里。

它就在那里一直响着，碾着，滚动着，一声连着一声。

你仿佛看得见它，满天翻腾，就像一口烧开了的锅。

有时候你会问：听见了吗？

一个深沉的声音在回答：听见了——这声音其实就是它。

它就在那里。

有那么一段时间，你不由自主地想起很多事情。声音如同伴奏，如同和弦，如同在你耳朵边呓语，如同枕上的一段录音，如同内心深处无法安静的呻吟，如同乡间行走的风吹过松林，如同急水来不及准备就跳下山崖……很多很多事情，在那一段时间里，就伴随着那声音，开幕了，上演了，交叉了，合并了，分开了，缠绕了，迷糊了，纷乱了，后来……

后来就只剩下你在枕上，听着那满天喧哗沸腾轰鸣的声音。

月亮应该不见。

鸟声也不曾听闻。

倒是透着玻璃窗，有几声蛙声，单调，孤独。

蛙们给这声音的添加了鼓点？

你恍惚想起初恋的河边，想起上学的雪路，片段。是纷乱之后的闪念。

如果用音乐来打比方，你才觉得稳妥。

起初是小声的前奏。

接着声音在混合在发展在变奏在衍生在分叉在开头或在过渡。

接着声音就逐渐响亮逐渐明确逐渐宏阔逐渐有力逐渐逼近。

接着，你听见噶——嘣嘣——的一声，仿佛就在你头顶。

你感到呼吸有些急促。

这时候，那声音一声连着一声。

噶——嘣嘣——

噶——嘣嘣——

噶——嘣嘣——

噶——嘣嘣——

……

有闪光照在窗帘上，一闪连着一闪。

噶——嘣嘣——

噶——嘣嘣——

噶——嘣嘣——

噶——嘣嘣——

……

有闪光照在窗帘上，一闪连着一闪。

你真不知道该怎样睡觉。

可是，你却真的就这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