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里（三）

                                   □孔方兄

    那一天，A起得比平常晚一些。他在卫生间梳洗的时候，惯例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这时，他惊讶地发现，镜子里的那个人似乎不是自己。你瞧，作为A的标志性的一颗痣，仿佛被水洗掉了一样，不见了。还有，A发现镜子里的人似乎还很矜持，完全不像一个浪荡惯了的独身男人。难道……A不敢多想，他朝镜子里的人笑了笑，奇怪的是镜子里的人似乎没有看到，仍然板着脸，冷冷地望着A，仿佛在观察一只可笑的猴子。A连续做了许多动作，镜子里的人干脆把手抱在胸前，任凭A表演。

    应该说镜子里的人吓坏了A，或者镜子里的人激怒了A，总之，A突然把一只涑口的杯子朝镜子仍去，镜子变得破碎不堪，镜子里的人也变得更加离奇和荒谬了。

    A冲出卫生间，发现屋子里的陈设显得陌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A觉得自己似乎还在梦里，或者就是在偷窃。看屋子里的陈设和墙上的照片，A觉得这是别人的家。可是，有一个要点没有得到证实，那就是，到底起床以前“我”睡在哪里？A环视了一下卧室，发现床上凌乱的铺盖和床头的书籍杂志，觉得庸俗到了极点。A坐在床头上，随手翻着那些杂志和书，想了很久，却始终想不起跟自己有关的事情。

    他妈的！A骂了一声，搔了搔头发，这可真是奇怪的事情啊。

    你不吃早饭吗？

    A听见有人在外面呼喊。A连忙走出卧室，看到一个妇女在餐桌前坐着，手里端着一碗稀饭，她看了A一眼，目光中没有惊讶，只有愠怒：你不上班？今天怎么这么磨磨蹭蹭？

    A想问你知道我是谁吗，可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这事情要是说出来，万一被女人发现，闹起来就不好收拾了，好在她好像认识“我”。A决定将计就计，先稳住阵脚再说。

    A走到餐桌前，小心地坐下来，端起一碗稀饭喝了一口，有点烫，A赶紧把稀饭又吐到碗里。

    你怎么啦？女人夹了一筷子咸菜，一边吃一边若有所思地盯着A。

    很烫啊，稀饭。A随口说着，开始吹碗里的稀饭，这动作暂时地缓解了紧张的气氛。不过女人把筷子尖含在嘴里，盯着A看了很久，终于说了一句A最怕听到的话：你看上去跟平常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A问，心似乎揪紧了。

    你那颗痣呢？女人问。

    哦，我也觉得奇怪啊，怎么一起来就不见了，未必是自己落了？

    呵呵，女人笑了，这东西还有会自己落的？

    女人想说什么，又不说了，她的稀饭已经吃完，她把碗收到厨房里，出来后背起门口的包，回头看着A说：我去上班了，你也早点去，别迟到了。

    A答应着，盼望着女人赶紧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