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 行

          □ 孔 方

    “你这样做，哦，我们这样做就可以真正实现我们的想法，因为我们的想法是这样的宏伟，但对手也不是那么的虚弱，假如我们把我们在优势发挥到极大，我们的优势极大的时候，我们的竞争力就会增加，我们就会真正实现一个宏伟的梦。假如我们现在不去做这样一件事情，我们怎么知道我们就不会成功呢？我们的成功就是建立在对手的痛苦之上。我们做到了这样的几点，胜利就会垂青我们，难道胜利不是给有准备的人吗？我们有准备，我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我们的准备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我们不容许我们有失误，哪怕这失误显得微不足道……我们就可以真正实现这样的宏伟目标，假如我们把我们的竞争力增加，我们就会真正实现这样一件事情，我们就是建立……我们胜利，垂青，我们，难道胜利，不有准备的人，我们有准备，我们，我们，我们，我们……”
    领导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他已经忘记了这次会议的内容了。他觉得自己漂浮在一个空旷的瓶子一般的事物中间，领导的话语就像一颗颗容易破碎的玩意，或者鹅毛，或者什么也没有。某一时刻，他失去了自我，某一时刻，他又回来。等他终于确定自己可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向四周看了看。他发现所有人都已经陷入了一种虚无飘渺的状态。他看到一位同事在翻看一本画册，画册上一有只灰熊在弹吉他。编辑写了一句吓人的标题：再来一点掌声好不好。
    再来一点掌声好不好？这是谁在说？灰熊？编辑？他？我？对了，灰熊是有毛的动物。它身上的毛是不是与我身上的毛一样？那么，我为什么不可以长出灰熊身上的毛呢？
    这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自己的手背上出现了灰色一层绒毛，慢慢地，他发现这些毛变得更长，更灰，更硬了。紧接着，他觉得脸上有一种异样的状态，他抬起毛绒绒的手去摸，立刻就知道，他脸上的毛跟手上的毛一样。对了，他才明白，他长出了灰熊一样的毛，而且估计这毛是遍布全身的。
    “你……你……”翻看画册的同事惊讶地叫起来，似乎看到了让他恐怖的怪物。
    随着他的惊叫，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活泼起来，仿佛先前凝固的空气被一枚炸弹引爆。他们拥挤到一个角落里，惊恐不安地看着他，嘴里发出一种呜咽的声音。
    “我怎么了？”他看着先前的同事，用一种诧异的语气问道。
    即使他知道自己身上长出了灰熊的毛，可是他知道，他仍然是一个人，而不是灰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