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的问题
◆文
心
作文有什么问题?
作文的问题归根结底是作文观念的问题。从先秦两汉到魏晋唐宋元明清乃至现在,作文一直就是作文,改变的只是观念——对作文的理解。“文章,经国之大业也”,魏文帝曹丕如是说,从而,把文章套上了一个沉重的枷锁,也把写文章的人栓在了这条铁练上。这就是说,从此以后,文章和写文章的人,都将摆脱不了悲天悯人的情怀,难以逃脱匡世济国的戒律。于是,“文字狱”方能大行其道,多少人因此而慎口不言,行道以目!到后来文章竟然发展到了极端呆板的样式——八股文,文人为了取得功名,只好把一切作文法则和内心情感抛诸九霄云外。更有后来的政治化,把文章看成是一切思想政治的流露。呜呼,我们看文章的历史,就如同在看一部文人苦难史啊!
文章为什么非关乎社稷民生不可?文章为何要与政治思想挂上密不可分的钩?说简单点,文章难道不讲点思想政治,不讲点高尚崇高就不能称其为文章吗?
你看,从这样的角度提问,答案就昭然若揭。
是啊,一个人死了老婆,他写些悼念的文章——比方苏轼的“明月夜,短松岗”;一个人喝酒喝得高兴,写了几首酒话连篇的诗歌——比方李白的“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一个人爱上了一个人,写文章说说她的心迹——比方李清照的“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一个人在冬天的室内待久了、厌烦了,走到户外,竟然发现了春的迹象——比方袁宏道的“始知郊田之外未尝无春,而城居者未知之也”(《满井游记》)……这些文章或诗歌里,很难找到社稷民生的影子啊。可是我们仍然能为作者的表达感动,为他们的悲喜欢愁而或喜或悲。
当然我们还可以举出更多的例子来佐证种观点。问题是,长期以来我们仍然把那些枷锁奉为圭皋,当作图腾。我们虽然知道文章可以有多种样子,可是我们从内心把文章分两类:一类是“经国大业”的大我的,一类是“悲喜欢愁”的小我的。我们从来都把歌颂式的“经国大业”的文章当成典范,传承膜拜,而把那些真实地记录者自己情感和生活的文章排斥在一边。这种倾向有年头了。
现在我们必须校正这样的作文观念。许多大教育家、大文学家当然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叶圣陶说:“作文是生活的全部。”先锋派作家格非说:“我个人是希望永远地按照我自己的心灵直觉来写作。我直觉这个有意义,就来写这个,我不太考虑其它的问题。”格非的说法我们可能觉得有点玄,但对叶老的话,我们一下子就理解了。不是吗?作文就是生活。这话老师也讲过,书上也有,可是我们的老师和书有时也是讲是讲了,观念上的东西一时仍然没有改得彻底。看看我们的课本和教上面的文章,我们就会知道我们目前面临着一个什么样的局面。我们的课本上几乎没有生活,没有我们现在的生活,有的只是一些崇高的思想和伟大的精神。
我们不反对崇高和伟大,可是我们首先得真实地生活着,感知这个多彩的世界,体验生活的乐趣。陶行知先生的“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的“真”,就是作文的“真”,就是生活的“真”。这个“真”,不单是真实,而且是真诚、纯真。可是我们知道,这就与我们已经接受的作文观念相左了。这就是我们校正错误观念的最大的理由。
当我们把“真实的体验,新鲜的表达”作为《创新作文》的办刊宗旨的时候,我们也当然地受到了怀疑和排斥,可是我们知道,并不是我们喜欢标新立异,而是作文本该如此。
因为我们要写真生活,做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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