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海》

蓝得深蓝，让人止不住想
蓝的尽头
白色不是海的穷，白色的
是海的语言，像云
从天边，一朵一朵而来

船已经生锈 ，无论是阳光
还是盐水。渔网被撑起，上面挂满珍珠
看海的人，千里迢迢
又迢迢千里

水手们已经上岸，不会回头
他们将住进深山，在门前
种上树苗，给屋顶铺上稻草
他们将在这里终其一生，不再登高，不再远眺
2008.6.28晨

《梅雨》

江南的梅子，注定在
雨水中醒来，一片接一片
梅树，在青黄不接的六月成熟
手指柔软，呼吸均匀
湿透的果子，把水珠卸在乌发上
女人们把一筐筐果实背回家，太阳升起之前
交给男人们，让他们在雨窗下抽烟
煮一壶老酒，放几颗梅子
熬出酸甜苦辣的滋味，把杯子斟满
任他们大声论着英雄，指点江山

《白兰》

象牙色的花瓣裹在一起，半开半合
迟疑，停顿的脚步
湿毛巾的覆盖下，一支支白兰花，一半
交给日光，另一半浸在六月的雨水
雨水馥郁——每年的这时
攒动的身影，会有一些聚拢
在这个小城，没有人会好奇打量或挑选它们
几乎是女性，多半是母亲
女人们一律把花别在胸前，极香。出生在
这里的孩子，回忆是从白兰花开始的
一块钱一朵，价钱是过去的十倍
卖花女的手指，褐色的树干，肉色的朵
它们接过钱后，掀开湿毛巾另一角
又在下午被重新蒙起来

《扦插》
 

“随便埋什么都可以活……”
这个早晨的细雨，针一样地上下缝补
从这棵到那棵，光线掀开树丛内心
几个老人穿着宽松的衣服
他们在说扦插，他们说梅雨季充满机遇
我被他们的谈话震惊了
我停下步子，低头看着松软的泥土
我开始怀疑：那些仍埋在瓦砾下的生命
他们或许以另外的形式
站立，并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