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成真

    近日，正是白菜收割的季节，而韩国的白菜奇缺的取消了中国出口的关税，也引起了国内白菜价格的飞涨。我打电话给多年前结识的一位农民朋友，问他今年种没种白菜，效益如何？他兴奋地告诉了我，三亩地多地全部种了大白菜，现在还没有收割就全部预订出去了。

我为我这位农民感到了高兴。一亩地能收1万多斤大白菜，三亩地就是3万斤，3万斤白菜按收购价8毛钱一斤，毛收入就是2万4千块。取掉种子、化肥和农药，纯收入怎么着也得1万多块。我也为我的所谓“办法”有了这样的“实效”而感到高兴。因为在电话里他告诉我：“你讲的办法还真管用。”

其实，我讲的办法用赵本山的话来说，全都是“忽悠”，而与这位农民结成了朋友，却是实实在在的。

初识这位农民朋友还是十多年前的冬天。

十多年前的冬天，他和妻子用一辆农用机动三轮车拉来一车大白菜，在小区的门口摆下了摊子。那年的白菜不值钱，2、3分钱一斤。就是这样，他两天还没有卖出半车。傍晚，我经过他卖菜的摊子，听他操着唐王一带的口音，知道他的白菜是被誉为济南四大美蔬之一的唐王大白菜，就停下自行车，一边挑选着白菜，一边和他唠起了家常。

他告诉我说，今年的白菜不值钱，照这样下去连本钱也挣不回来，而去年最高能卖到1毛多。我说去年的白菜价高，今年的价格肯定会低。他说他明年就不种了，我说明年你继续种，他问为什么，我说这不明摆着吗？今年种白菜的赔了本，明年谁还种？而明年种白菜的少了，菜价肯定会升的。

我又告诫他说，明年种的时候也不宜种的太多，要倒倒茬，恢复恢复地力。没想到的是，我说“倒茬”这个词儿，让他睁大了眼睛，问我怎么还知道倒茬轮作？我告诉他，我也是农村长大。

他说农村长的未必知道倒茬轮作。我说小时候正赶上农业科技推广，想看书而没有书，就把科技报刊当书读了。等我选好了白菜，准备装入编织袋时，他感到有些疑惑，说我怎么不掰掰白菜帮子。我说白菜帮子又不是不能吃，掰下来挺可惜啊。可能是我不掰白菜帮子让他感动，过完秤后执意把一百多斤的白菜给我背到了家里。

卖白菜免费给买主往家背白菜，现实中实在是太平常，所以没过多长时间我就这事忘的一干二净。第二年冬天的一个傍晚，我往储藏室推自行车时，一个黑影从背风的屋檐下钻出来吓我一跳，只见这人身穿一件看不出颜色的棉大衣，头戴一顶破旧的老式棉军帽，脖子上裹着一条手工编织的毛线围脖。这人跑到我的跟前，叫了我一声“大哥”，却让我有些茫然，端详了半天也没有想想这位“兄弟”是谁，问他是不是认错了人？他说没有，而他那地道的唐王口音，让我突然想起了去年给送白菜的他。

我问他是不是又来卖白菜？今年的收成怎么样？他咧了咧嘴笑着说：今年的收成不错，价格也比去年高，所以我来感谢你！

他说“感谢”让我有些纳闷。我说：我去年不就是买白菜没怎么掰帮子吗？有什么好感谢的？

他说：感谢你不是因为这，而是感谢你那次给我说的“倒茬轮作”，让我打消了不种白菜的念头……临走时，他给我留下了满满一大袋子白菜，说是让我尝尝鲜。

从那以后，他几乎年年都要来我家几次，每次都会给我带些时鲜的菜蔬，但从不进门。

时间又过了几年，我打电话说想去他家坐坐，没想到他答应的十分干脆。于是，在“寒露”的那天，我坐上通往他村的公共汽车，去看看这位农民朋友。

按照他告诉我的路线，在他的村口，我下了公交车，只见葱绿的大白菜，一畦畦、一垄垄地着实招人喜爱。打听一位浇地的中年人，去他家应该怎么走？这人告诉我说，他可“发”了，现在盖起了两层小楼。我循着他指给的方向，远远就看到一座精致的小楼矗立在一片平房之中，给了我“鹤立鸡群”的感觉。

走进他朱漆的大门，整洁的院子静悄悄。我大声喊有人没有？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扎着围裙干练地走出了厨房，她一眼就认出了我，激动地有些不知所措，看看我的身后，问我：

大哥，俺那口子呢？

我开了个玩笑说：你那口子去哪俺咋知道呀？

他不是去接你了吗？

俺可没见到他，俺是自己走着来的。

她一边向屋里让着我，一边埋怨说：俺那口子，干事就是不利索。他说去车站接你，没想到你来了他却没来，真是的。

我说：没事的，他不接我，我不是来了吗？

我们两人正说着，就听一阵摩托车声响由远而进，直进院里。我见他停下车疾步跑进屋里，握着我的手说：大哥，我去车站接你，没想到你提前下了车。

我说：我是在村口下的车。

他有些歉意：我忘了告诉你在车站下车了。

我笑了笑说：这不挺好的嘛，即可看风景，又可锻练了身体。

我从包里拿出了几本书，又拿出一个光盘，告诉他说，这个光盘是我从网上下载的，专门唱唐王大白菜的。

他感到有奇怪，咱们唐王大白菜编成歌了？我说你不知道？他憨厚地地摇了摇头，说真不知道。

我告诉他，唐王大白菜虽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并与萝卜、茭白、白莲藕一起被称作济南四大美蔬，但一直名不见经传，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咱们历城出了一个歌唱家，才把唐王大白菜唱到了全国。

他说咱们历城出了个歌唱家？我说是呀，就是贾堂霞呀！他说贾堂霞我知道，是著名的民歌女高音，但不知道她还是咱历城的。

他爱人端着一盆鸡进到屋来，听说我带来了一首歌，“抢”过去放进了VCD。贾堂霞演唱的《唱唱俺唐王大白菜》如谷鸣泉涌，响彻在了农家小院。

在贾堂霞婉转优美的歌声中，他告诉我说，当年你讲范蠡弃政从商的故事，让我感触很大。后来找了有关他的书籍，我看了不少。他的“旱则造船，涝则造车”还真有琢磨头，应用到种菜上，就是不能跟着别人打“呼噜”，要种出自己的特色；用到卖菜上，就是白菜的价格贵到极点后就会下落，贱到极点后就会上涨。所以，别人是越贵越不卖，我则是该出手时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