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广东现代舞团正于舞团剧场里演出《回升·芥子》，反应很好。昨天和前天的演出很早爆满，今天晚上加演一场，门票也全部卖光，舞者们都很高兴，士气高昂，明天可以休息一天，后天便要踏上欧洲演出之旅，到6月9日才回广州。

不过，昨天（5月25日）晚上8点开演时，剧场门前发生一段小插曲，一下子把我带回二十年前，刚来中国推动现代舞的有趣时光。四位年约五十、穿着光鲜，估计是达官贵人家属的女士，风风火火地驾临剧场门口，说要进场观看舞团的演出。当工作人员请她们出示门票时，回答说：“我们昨天晚上才在友谊剧院看了广东省歌舞剧院的精美大型制作《沙湾往事》，好看极了；可是他们都不用买票，你们这样的小规模演出，为什么还要票？”“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来看演出，是让别人知道你们的演出有观众，对你们是好事，怎么还要我们掏钱？”“我们这几天先后看了省歌、市歌和南方歌舞团的演出，才有兴趣来看看现代舞团的演出是怎样的，我们老远来到这里，怎么可能不让我们进剧场？”

幸好广东现代舞团的工作人员还是底气比较足，耐着性子跟这几位女士解释，进剧场看演出必须买票的道理，而现代舞是小规模制作，票价相对便宜，许多学生也可以负担得起，所以要求这几位靓丽的女士买票，也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因为本场座位票已经售罄，要买票也只能买站票了。可惜女士们对‘看演出要买票’的观念不太认同，丢下一句狠话：“看你们这些现代舞就是没有观众”，便离开了。我看见舞团的工作人员有些情绪低落，只能安慰说，“这样子的‘观众’，我们不要也罢！”

昨天晚上的情景，已经很久没有在我领导的三个现代舞团中出现了。曾经中国的表演院团全是由国家供养，完全不用考虑票房运作，每次演出只是通过组织观众，免费发放门票到群众手里。二十年前中国的娱乐活动远没有今天来得丰富，老百姓晚上想找点消遣，充满声色歌舞的剧场便是老百姓趋之若鹜的好去处。只是今天的娱乐消费场所林立，各式各样的食肆、卡拉OK、电影院、歌星演唱会，甚至免费的电视节目也提供了无所不用其极的煽情和热闹，老百姓大老远要跑到剧场里看歌舞表演，就算不用买票，也挺费劲。所以今天的剧场观众，就算是免费派票去请，相比以前也是越来越少，更何况那些必须买票才能进场的广东现代舞团或雷动天下的现代舞呢？

就是对‘观众’这一个词的不同理解，让许多人认为现代舞没有‘观众’。那位丢下一句狠话的女士大概认为，她没进剧场看现代舞，因此现代舞就少了她这一位‘观众’；却不知道，就算她进了剧场，以她不愿意买票的心态，也不可能是尊重艺术的‘观众’，而现代舞的观众席位不多，那不如她占的一席，让给愿意掏钱进剧场的真正观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