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被邀请在西班牙举行的奥斯本「文化外交论坛」，短短的三天内，有机会跟来自世界各地的文化人会晤，也多所交流。可是我因为代表北京雷动天下舞蹈团出席，是论坛里唯一的中国人，许多时候被与会者看成是中国的代表，而自己也常常免不了以中国人的眼光观察论坛的运作，便发现其中一些以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首先这个「文化外交论坛」是由美国奥斯本中心主办，跟中心的筹委会成员们接触后，深深被他们的热情打动。他们是一群无私的，对世界文化发展充满关怀和理想的专业人士，而且具有行政经验、眼光和魄力，以至整个论坛在他们的操作下，进行的有条不紊，让我们这些参加会议的人士能够畅所欲言，并有所获益。

不过，我以局外人的观点来看，这个由美国奥斯本中心主办的「文化外交论坛」虽然打着国际性的「外交」旗号，内核还是免不了以美国的价值观为主导，所有论坛里不同会议的主持人都是美国人，会议的正规交流语言是英语，而这次参与会议的有三百多人，可除了我们这些在不同国家地区被邀请来参加的‘外国人’外，几乎清一色的是来自美国各地的学者专家。我坐在美丽的西班牙阿维里斯的会议场地里，耳里听见的尽是美国式英语，谈论的是美国人感兴趣的议题，西班牙在那里？只能从会议中的服务员身上感受到西班牙的气息。

我知道这样说对奥斯本中心的负责人不公平，也对积极参与论坛的美国朋友们不公平，可这就是现实。当今世界的许多所谓国际性会议里的发言权，还是操在财雄势大并饶有行政能力的美国人手中。其实我认识的美国人都是非常热心和真心地希望促进一个和谐世界，也愿意跟世界各地各国的朋友交流，可是因为他们实力太大，站的位置太高，以致在推动一些所谓‘平等’对话活动时，很难听得进别人的说话，而变得自说自话。

举这次我亲自经历的两个例子：

其一，我在第一天发言，介绍中国现代舞蹈发展情况之后，一位生于中东，于英国受教育，现在工作于美国资助非政府机构的穆斯林裔女士带着质问的语气，跑来跟我说，中国的实际情况跟我所介绍的不一样，因为她多次要去新疆地区跟当地的维吾尔族艺术家合作，却迟迟没能拿到签证，证明中国还是不自由，不开放。我向她解释最近发生在新疆地区的民族冲突，中国官员拒绝签证，一方面是他们胆小怕事，另方面也是一个中国目前面对的政治问题，不是艺术家们参合其中就可以解决得了的。

女士说，她们的机构一直在中东和非洲地区进行文化交流工作，从来没有遇到阻挠，为什么中国不一样？我提议她先不要大张旗鼓地前去新疆地区，而可以以游客和朋友的身份前来中国，并跟中国负责新疆事务的官员见面，了解一些他们的想法，也同时可以把她自己的理想告诉有关人士，争取他们的谅解。这需要彼此的耐心和容忍，说到底，中国和西方对世界的价值观有所不同，可能需要长时间，如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磨合才可以真正彼此了解。我甚至跟她说，我在中国内地工作了二十年，对中国的政治还犹如门外汉，但中国的官员中也不乏有见识的，能够尊敬和支持真正从事艺术的人。

可女士不太能接受我的观点，大声说，当地的维吾尔艺术家们都快要死了，实在没有浪费的时间。我不知道她从何得到这些讯息，而我也不太了解新疆地区的情况，不好纠缠在这些彼此都不甚了了的问题里，这个对话便有点不欢而散了。事后再想，西方人对中国的许多误解，还真不是这些在西方举行，并由美国主导的所谓文化论坛可以解决的。

其二，论坛里其中一个会议题材是‘人口贩卖’，尤其是针对现存许多非洲黑人小孩被卖到欧美地区的情况。在会议中更请来一位挪威作曲家演出他最新创作的歌剧片段，内容展示一位长大了的被卖黑人的情形。演出引来许多与会者的概叹和感动，可有趣的是，被感动的大多数是美国人和欧洲人，而恰恰坐在我身旁的两位来自南非共和国的代表：一位记者和一位剧场工作者，却看得恶心。她们向我解释，作品完全从西方人的角度去观看非洲现象，代表的是欧美立场的廉价人道主义，而真正非洲今日面对许多贩卖人口状况，内情复杂，并不是区区歌剧里的滥情煽情桥段可以说明问题；而对那两位生活于非洲的朋友来说，这种凭借西方人的文化艺术来阐述亚洲、非洲等第三世界的复杂现象行为，只能表明了今日西方世界的天真、幼稚和无知罢了。

论坛于市歌剧院内举行开幕式

阿维里斯市长、奥斯本中心总裁等大人物们出席典礼

其中一个会议现场

场地是一所五星级酒店里的花园屋子

主持人是美国国家艺术基金会总裁

与会者包括英国文化协会的驻美国代表

西班牙对外文化中心主席

美中文化交流协会主席等

另一个会议现场

就设在市歌剧院的舞台上

其中一位讲者是美国著名大提琴演奏家

麦克。菲列兹帕特瑞科（Michael Fritzpatrick）

会议开始前在宏伟庄严的剧院里先演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