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我在香港文化中心连续观看了城市当代舞蹈团演出四场《舞！舞？舞……》，黎海宁的作品，加上城市当代的一流演员，可以说已经是金漆招牌，怎样都不会让我失望。每次看黎海宁的作品时，剧场总是弥漫着一种凝重气氛，尤其黎海宁一脸肃穆，专注于舞台上的一切，使我总感到不好意思去跟她谈话，以致打扰了她的思路。不过这次《舞！舞？舞……》的演出，黎海宁一反常态，处处显得轻松自在，又有时间和心情跟朋友们谈笑风生，看得出她自己也很满意这个作品的构思、排练以及最后的演出效果。

我想黎海宁轻松的原因，主要是这个作品的题材和内容不是来自黎海宁，而是来自所有的舞者。过去黎海宁创作时需要绞尽脑汁，把一些深邃的思考化为各种舞台意象，虽然给人的感觉是举重若轻，但那沉甸甸的份量，还是明摆在那儿，作为舞蹈的总负责人，自然轻松不起来。可是这次的节目，谈的是每一位舞者自己的故事，编导反而像一位旁观者般，只是把许多浮现在舞者身上的吉光片羽串连。舞者本身已经很精彩，他们的贴身故事和私密心境，放在黎海宁的手中，编织起来，真的只能用‘精彩纷呈’来形容了。

《舞！舞？舞……》分成许多段落，都是来自舞者日常的生活状态。编导巧妙地问了舞者们许多问题，舞者们的答案便成为了《舞！舞？舞……》的基础内容。问题包括：舞者们在舞台上最害怕发生的是什么？舞者们对自己的身体最满意的是那部分？最不满意的又是那部分？舞者们对要穿的舞蹈服装有什么意见？舞者们对舞蹈训练的看法如何？舞者们怎样看他们如今所跳的舞蹈？有没有考虑过不能跳舞后的情况？可能因为舞者们在舞台上真正地在谈自己的问题，我感到舞蹈里扑面而来的，是一种真诚和真实，而舞者们在舞动时更显得特别潇洒自如。

让我最惊喜的，是每一位演员都在《舞！舞？舞……》中有非常亮点，邢亮不用说了，他在一段描述他如今追求某种跳舞状态的独舞，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乔杨在把干上的一段独舞，把对舞蹈既眷恋又害怕的心情刻画得淋漓尽致；莫嫣在一段展示自己身体不同部位的独舞中，边说边跳，只能用‘酷’一个字来形容；黎德威在舞者和衣服关系的一段脱衣舞中，憨厚和性感变得浑然一体，叫人眼前一亮；黄狄文有不少精彩舞段，让我最印象深刻的，是其中一段他缓慢地把自己挂在柱子上，似是一件无用而被人遗弃的衣服，渗透出莫名的哀伤，而他和周诗曼两人合作的一段老年人震颠颠的双人舞，温馨又搞笑；黄振邦在镜子上一段解剖自己身体的舞蹈，充满极度神秘而自恋的感觉，表现了舞者最深沉潜意识层次；罗凡在最后一段舞蹈中，充满阳光的灿烂笑容，动作流丽夺目，居然让我也有了想站起来加入跳舞行列的冲动…………

归根究底，《舞！舞？舞……》是一台完全以舞者为本的舞蹈演出，对舞者来说，特别有吸引力，也特别容易受到感动。首演后，我第一时间跟黎海宁说，要把《舞！舞？舞……》在明年带到国内演出，国内舞蹈界的同行很多，他们观看这台节目，肯定又是别有一番滋味吧！

 罗凡的阳光灿烂舞蹈

黄狄文和周诗曼的老年双人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