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之后，李捍忠又编排了好几个出色的小型作品，然后就是1997年编创的《不定空间》，也是他和马波第一次合作编排的作品。

    马波和李捍忠是在北京舞蹈学院民间舞教育本科的同学，在学校时已经是一对情侣，只不过据他们自己说，所有他们的朋友都不看好他们的爱情。在1991年毕业后，两人各分东西，李捍忠来了广州，马波则留校任教。如此下去，估计他们这段情缘也会结束。在1993年马波前来广州看望李捍忠，也跟在团里上课，从而开始正式接触现代舞，竟然疯狂地喜欢上这门艺术。

    我也有留意这位每天跟着上课的舞者，感觉她在外表娇小的身体里，有着倔强的气质，虽然上课时的动作脱不了民间舞的感觉，可是反应快，敏感机灵，能够不断调整自己的身体节奏和动感，实在具备良好的现代舞蹈潜力。终于通过李捍忠，她战战兢兢地前来询问能否留在广东实验现代舞团工作，我想也没有想过她是李捍忠的女朋友，因此会否动机不纯，却凭她平时上课时的拼劲和表现，一口答应让她留下。

    当时广东实验现代舞团的团长杨美琦比较喜欢高个子演员，嫌马波太过娇小，希望把她调去广东舞蹈学校教课，认为马波和李捍忠能够在广州一起就可以。谁知马波却真的喜欢现代舞，也是冲着现代舞而选择留在广州，如果不能跳现代舞，便宁肯跟李捍忠分开，回北京舞蹈学院教民间舞。

    我知道情形后，认真跟团长谈过，希望能把马波留在舞团，不因为她是李捍忠的女朋友，而因为舞团需要的正是有性格和有坚持的女演员。终于马波留在了广东实验现代舞团，并通过不断的自我要求和提升，几年间脱胎换骨成一位让人注目的现代舞者。而我也十分骄傲地在十多年后的今天，看着许多年龄要小上一截的女演员，已经嫁人或养尊处优去了，马波却在舞台上跳舞跳得越来越好，证明当年我的眼光没有错。

    在跟李捍忠合作编排《不定空间》之前，马波也曾独自编创了一些小品舞蹈。我不记得那些作品名字了，却记得她的舞蹈总有点民间舞的变化和传统舞的唯美感觉。《不定空间》是李捍忠和马波两人坚决扔下传统民间舞的包袱，义无反顾地去探索新舞蹈风格的里程碑式的作品。我不知道在编排《不定空间》的过程中，这一对情侣之间如何彼此影响，如何互相激励，但知道他们的目标，是在舞蹈里尝试不再采用他们曾经熟悉的任何舞蹈动作，希望从中走出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舞蹈创作之路。

    《不定空间》在1997年的横空出世，充满震撼性。菱角形而高强力度的动作设计，密聚繁复而变化多端的动作节奏，舞台上铁架子道具的挪移和运用，都是在中国舞台上从未发生过的，加上当时一班超一流的演员：邢亮、桑吉加、杨云涛、施璇、李宏均、左燕、刘琦、龙云娜、侯莹、周念念等，使节目演到那，就叫那里的观众动容。记忆所及，《不定空间》曾于1997至98年间在上海、北京、香港、美国和欧洲各地巡回演出过。

    台湾云门舞集的林怀民在美国看过演出后，于1999年专门邀请李捍忠和马波到台湾，为云门舞集排演《不定空间》。在台湾首演当天晚上，我和李捍忠刚好在北京现代舞团工作开会，林怀民打电话来，他正在演出现场，通过电话让我们听见在台湾的观众的热烈鼓掌喝彩的声音，真的很过瘾！

    可惜我没有机会亲眼看过台湾的云门舞者怎样跳《不定空间》，跟当年广东一班超级舞者作何比较，不过现在终于北京雷动天下把《不定空间》重新搬上舞台，其中马波和左燕是当年首演时的演员，经验丰富，今天更是越跳越勇，而其他雷动舞者风华正茂，刘斌、訾伟、梁宇、刘畅、许一鸣、沈均、刘益峰、宋婷婷、赵可忻等，也有着后浪推前浪的势头。十一年后的《不定空间》，我是充满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