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10月27日）接受国家剧院的邀约，参加由剧院方主办的一个新闻发布会，主要是帮忙介绍将于11月27日至30日来中国北京演出的玛莎．葛莱姆舞蹈团（Martha Graham Dance Company）。

    当我听到葛莱姆舞蹈团终于要来中国演出的消息时，松了一口气，好像放下心里一块石头。中国发展现代舞也已经有二十年了，对玛莎．葛莱姆这位现代舞坛祭酒一直缘悭一面。她在1991年以九十七岁高龄去世，离世前还念念不忘，希望舞团能够有机会来中国演出。

    葛莱姆舞蹈团的足迹已经走遍天下，中国是极为少数的几个舞团没有到过的地方。没有在中国演出，其实绝对不会影响这个舞团在舞蹈发展历史上的地位。可是我深深了解玛莎．葛莱姆的心情，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渴望前来中国。

    我跟葛莱姆没有什么私人关系，从来没有机会跟这位传奇人物有什么近距离接触。在我学习舞蹈的时候，也就是上世纪的七十年代中，玛莎．葛莱姆刚刚以七十五岁的年龄宣布退下舞台，不再粉墨登场。然后是好几年听说她有酗酒问题，经常住进医院里，当时就以为这位二十世纪最具声望，成就无与伦比的现代舞大师很快要离开人世。谁知几年后，玛莎．葛莱姆奇迹般地康复，虽然不再亲自演出，却还是编排了好几部充满生机活力的新作品给我们欣赏。

    记得每次在纽约城市中心或林肯中心剧院里看舞团的演出，观众对节目的反应各有不同，却当所有演员都谢幕完毕后，掌声总会越来越热烈，然后闭上的大幕徐徐打开，舞台中央的射光灯下，一个瘦小干瘪却高贵得不可方物的玛莎．葛莱姆裹在金色袍子里，微微向鼓掌的观众点头。这个时候，观众席里的我们，都会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向着葛莱姆，和她所代表的伟大的精神和意志，更努力地鼓掌。

    虽然我没有机会亲炙这位大师的教诲，可还是能够跟随两位优秀的葛莱姆技巧老师，也是葛莱姆舞团的早期主要演员：狄克．凯舒（Dick Kush）和勃特伦．罗斯（Bertram Ross），系统地学习了葛莱姆技术技巧的精髓。通过真正的葛莱姆技巧，我从身体的动作意识里，领会玛莎．葛莱姆其人，和她对东方身体动作的特殊感受，也因此明白她对东方那产生了太极、气功、武术的神秘中国的特殊感情。

    葛莱姆技巧和中国的太极、气功和武术等有许多相通之处。葛莱姆技巧强调动作的发力点在骨盘之间，力量循着肌肉骨胳延伸，跟中国的丹田纳气和经脉走向的概念非常相似。今天我在舞团里给演员训练的技术课，基础可以说是建立于葛莱姆的技巧体系；当然，我在训练中强调的丹田意识，对熟悉葛莱姆技巧的西方舞者来说，又是件新鲜的事。因此往往我在欧美国家举行大师班时，把葛莱姆技巧跟丹田的运力方式融混一谈，倒挺能唬人，许多西方的现代舞老师和学生们，上了我的课后，也觉得颇有启发呢！

    说起来也不奇怪，玛莎．葛莱姆在她退下舞台后，指定继承她自己舞蹈中的角色的演员，便都是东方人。她也常常跟她的朋友说，她觉得自己更像一个来自东方的人。虽然她已经离世十七年，但她的舞团终于来到中国，把她对艺术，对身体的感悟展现在首都北京的舞台上，也可能是这位二十世纪的舞蹈大师的一种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