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答复：

    现代舞在形式和形状上根本没有什么特定不可的文化特征。现代舞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在中国，跟在美国或世界其他地方，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就是表达个人，而不是国家或民族的观点。这种个人的观点可以用任何形式和形状来展现。美国的现代舞大师们，正如玛莎．格兰姆从她的老师露芙．圣丹尼斯的艺术路线风格中挣脱出来，而她的学生默斯．肯宁汉又刻意地跟她的艺术路线背道而驰。当代艺术的核心价值在于真正独立并有时显得叛逆的自我挖掘精神。在我的舞团中，舞者们的样子和形态各个不同，就是没有一种单一的，人人俱备的所谓的「文化特征」。

    随便举一些例子：

    李捍忠的舞蹈创作强调节奏和动律的起伏变化，设计的动作力度强悍而有爆发力；

    訾伟的动作极为简约而注重细节之间的微妙变化；

    崔涛喜欢舒展而具有延伸性的动作，玩味带有旋律性的浪漫情怀；

    刘琦有很强的中国古典舞训练，在她的编舞中常常展示了阴阳、刚柔的对抗和调和；

    桑吉加虽然来自藏族，创作中却没有一丝传统中各种仪式的影子，却关注人的躯体周边最亲密并伸手可触的空间；

    邢亮同样喜欢纯动作型的舞蹈设计，但他的着眼点却是在转折变化中呈现如水银泻地般的速度和连绵不断的动作结构。

    说了那么多不同之处后，细心观察，其实还是可以发现这些舞者们有着强烈的相同点，就是对舞蹈技巧的娴熟和对动作变化的严谨。可是这些相同之处是因为他们都是专业舞者，而不是因为他们都是中国舞者吧！

一些随之而来的想法：

    再深一层去思考，今天的中国现代舞确实跟美国的现代舞有许多区别。美国的现代舞有更多的即兴随意性，阐述在美国大部分的现代舞者身上，变成松弛的肌肉和发胖的躯体，跟中国大部分现代舞者的精巧敏锐很不一样。我不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优劣之分，只是表现了美国和中国两地现代舞者们的不同追求而已，可是这种追求，是两地舞者们对现代舞这个专业上的积极的文化追求，而不是一种烙印在两国人民身上的被动的「文化特征」。

    这些文化追求只是体现在「大部分」的舞者身上，总有很多很多例外。我认识许多美国现代舞者，还是跟中国的现代舞者一样，追求娴熟和严谨，有着一身没有半点赘肉的躯体；而中国的现代舞者们，不消说，也有喜欢即兴而随意的演出，也因此有着不同于一般舞者们的独特体态。

    当然我们可以进一步去思考，为什么今天美国的现代舞的大致趋向（即兴随意性）和中国的大部分现代舞者们的趣味（追求娴熟严谨）有所差异。这些区别的出现，更多的显示了今天两地社会发展的不同状态，而不是美国人和中国人之间的民族传统文化烙印。不过这些话题，关乎社会科学和历史范畴的研究，要用另一些篇章来细谈，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