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种学校巡回演出，只能算是一种宣传上的长线投资，它的回报率并不太高。意思是我们到一所学校里演出，学生可以坐满整个讲堂，少者二、三百人，多的时候可以八百到一千人，但这些学生绝大部分是看完就算，不会立刻就成为舞团的粉丝。原因是他们还是学生，经济能力有限，同时功课繁重，也未必能有时间追看舞团在剧院里演出的其他节目。

    不过，在过去多年来，我也曾在街头遇上过一些我不认识，却主动来跟我打招呼的年青人，跟我说，他们在若干年前还在念书的时候，在学校里看过舞团的现代舞。我想，如果几年，甚至十几年后，他们还记得曾经在学校里看过的舞蹈，那这个观赏经验肯定给他们有颇深印象，而舞团也没有白白浪费力气。

    我不知道国际上的现代舞校园计划有多久历史，但以香港及中国大陆来说，城市当代舞蹈团在1980年的学校巡回演出，则肯定是第一次。城市当代成立于1979年十月，建团后刻苦训练，并做了几次小型的试验演出，专门招待朋友们来看，顺便听取意见，并得到许多赞赏鼓励。舞团的第一次正式公演是在1980年7月，节目名称《尺足》。经过差不多一年的筹备，自己当时信心满满，觉得我们这么好的舞蹈演出，香港的观众肯定欣喜若狂，并以本地终于有了一个专业现代舞团为荣。结果我们的第一次演出，总共只卖出了五十张票，而且买票的都是熟人，在可容四百观众的香港艺术中心寿臣剧院里，显得冷冷清清，好不凄凉。

    其实这个不小的挫折，给了我一个能踏实地发展现代舞的宝贵经验——不存幻想，毋庸浮燥，剧场里高朋满座固然好，只有两成观众的场景也不是没有试过，因此更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去面对发展现代舞的艰难。不过，虽然心理功夫做足，我们还是要正视没有观众的现实。八十年代初的香港被称为「文化沙漠」不是没有理由的，当时香港年轻人不太晓得舞蹈艺术，更不要说什么是现代舞。我记得告诉朋友城市当代舞蹈团是个专业舞蹈团的时候，朋友瞪着眼睛，好奇地问，你们平时在那个夜总会里演出？

    既然没有人了解什么是专业的现代舞，我们就只能自己去创造观众。在1980年的9月，当学校重新上课的时候，我拿起电话，一个个拨号去找各个学校的校长和老师，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在每周聚会的时候，安排舞团做个免费的演出，作为学生生活的调剂。我记得第一所探访的学校名字是鲜鱼行小学，主要是给渔民子弟念书的学校，条件不是很好，甚至没有一个正规的聚会礼堂，我们十几个演员，扛着地胶布，在学校的停车场里，往地上一铺，开始跳舞。

    城市当代最厉害的一年，去了九十九所学校做免费巡回演出，接触了五万多师生。今天的香港，除了城市当代舞蹈团之外，还有二十多个小型现代舞团，这些舞团的参与者，大部分都曾在学生时代的校园里，看过城市当代舞蹈团的演出，而他们也继承着城市当代的学校巡演传统，走到各个大、中、小学里，进行免费的教育性及宣传性的演出。现代舞在香港之所以能长足进展，这些学校巡演计划是重要一环。

学校巡演时我在舞台上进行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