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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否该有精彩点的故事?

(2011-01-14 19:38:15)
标签:

花狐狸

人生智慧

原著苏玲

情感

分类: 经典故事

人生,是否该有精彩点的故事?

   

    人生,是否该有故事?  

 

    蒋明星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蒋明星老了,和普通的老妇人还是有点不一样。

    她的头发很得体地花白着,即使有时候有点乱,但总是有一种造型在那里,象征她体面的身份。自从五十岁以后,蒋明星一直戴一副眼镜,年轻的时候她近视,可是她不戴,如今她老花了,眼镜却好像已经长在了她脸上,蒋明星的眼镜永远有金边,永远都是八成新。

    她脖子上裹了一根咖啡色的围巾,同色镶花的羊毛外套,她推着一部儿童座车,里头坐着她两岁的外孙女。蒋明星推着车走在肯思区的街上,腰板挺直,脸上挂着慈爱又严肃的表情,像极了学校里的教导主任,随时准备咳嗽。

    冬天的阳光总是喜气洋洋的,晒在肯思区人头济济的街上,更是一派欢欣。肯思,是悉尼西部的一个小镇,除了韩国人,这里最多的就是中国人,黄皮肤把这里充斥得不像是澳洲,偶尔有几张白脸,辨不清种裔。

    蒋明星在这里住了已经有半年了,她同女儿住在附近的一间公寓,女儿最近离了婚,现在一家三口,三个女性。

    由于方便,蒋明星保持了每日买菜的习惯,买菜之余,她总会带外孙女去附近的一个小花园玩耍。小花园中聚集了许多黄皮肤的孩子和老人,常常可以听到蒋明星熟悉的上海话。

    蒋明星每日去,大家熟了,就叫她蒋家姆妈,蒋家姆妈的外孙女是个混血儿,真漂亮。大家都这样讲。

    蒋明星不是不喜欢那个洋娃娃一样的外孙女,只不过这个褐色头发、灰眼睛的小姑娘常常会让蒋明星尴尬。她的父亲是蒋明星心上一条疤,碰不得,这个外国男人酗酒,凹凹凸凸的脸涨得通红,蒋明星记得这个男人,庞大的、毛茸茸的身子,瘫痪在狭小客厅的地板上,散发着酒气和臭气。

    而她的女儿,长年的愁苦使她过早地衰老,她没有遗传到蒋明星的美貌,她像她的父亲,长长的脸,细长的眼睛,温驯的,老照片上的中国人的脸。自从她的母亲把她的外国丈夫赶走后,这个苦命的女人终年皱着眉头,从前她也皱眉头,也许只是做做样子,现在她习惯了,不皱起来的时候,她定是睡着了。

    蒋明星觉得女儿可怜,又觉得她无能。几次,蒋明星想回去,但想到女儿一个人带个孩子,那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虽然她不曾疼爱过她,也不曾爱过她的父亲。

    其实回不回去都是孑然一身了,蒋明星想自己现在算是单身了,五十年前她也是单身的时候,她是蒋三小姐,现在她是蒋家姆妈。五十年,一个人一生也只有一个五十年,别人的五十年总归有惊有喜,不然也总有些故事可以讲,她这五十年是杯凉茶,用上好的茶叶,精致的杯,注入了开水后,却就不再动过了,待到它一点一点凉下来,凉了五十年,也就该倒掉了。

    蒋明星这样想,心中无限唏嘘,她在肯思花园里,同老太太们讲:年纪大了就只希望小孩好,我是为女儿天天操心,睡也睡不好,真是作孽!

    蒋家姆妈,你女儿有你这样的妈真是福气!老太太们同她讲。

    这群临老来异地生活的老人们,不是不惶恐的。吃儿女、住儿女的,只希望自己可以帮他们把下一代带好了,让他们安心去打工。虽然,生活是不习惯的,但毕竟是出了国呀,在国内说起来还是一种福气,匆匆回去,自己脸上也挂不住,儿女这里也难交代,一日日捱下去,总要有点成就感,毕竟儿女没了他们是要吃点苦头的。

    蒋明星不同一般的老太太,蒋明星有抑郁难舒的一生,因为达不到目标她未免急躁,因为又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她更是学不会满意。过着过着,她的一生是快完了,一个老人可以骄傲的也只有儿女了,别人的儿女打工厂的工,住十几万的公寓房子,她的女儿也就只是这样,一点点可以让蒋明星骄傲的地方也没有。

    蒋明星看她的女儿,也知道这块铁是成不了钢了,偏偏克制不了自己“恨铁”,连带恨铁的父亲。

    她那已去世的丈夫有一张酱黄色的脸,细长的、混沌的眼。他的身上终年有一股烟臭,他的嘴像烟囱,鼻毛野草般四溢。蒋明星会在午后,外孙女睡着了,坐在沙发上读报纸,阳光在客厅的一角投了一个影,她就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她的丈夫。这个农民的儿子,打过仗,吃过树根,身上有弹片划过的伤,他娶了蒋明星,用他颗颗关节突出的手,探索在年轻的三小姐身上。

    蒋明星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无端端打了个冷战。她的丈夫好像就在面前,她甚至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那洗不干净的脏。丈夫死的时候,她也得体地哭了,眼泪落下来,多半的哀伤是为她自己。她从来不曾爱过他,她甚至从没有瞧得起他。她的哥哥姐姐要她嫁给他,他们家奇迹般地从资本家变成了小业主,他仕途不错,一升二升三升的,她的日子也未曾难过过。因为为家庭做出了贡献,她的女儿是姐姐帮着带的,她不会煮饭,饭是嫂嫂煮完送来的。她的丈夫在家里没有地位,蒋明星略挑挑眉毛他便担心,他的夫人不会骂他,他的夫人只是几天也不理他,锁住了房门睡觉。他即使成了局长,回了家,在他夫人面前,他还是从前的出身。

    但他还是得意的,就凭这细皮白嫩的身子,他枪林弹雨这些年就没白过。虽然在他们的婚姻生活中他睡沙发比睡床多,结婚十几年后又被强制分了房。

    八十年代中期,蒋明星又穿上了真丝睡衣,在把她丈夫赶出房去后,在大橱的镜子前左顾右瞧。她记得她的母亲在她这个年龄也曾穿着这样一件睡衣在她那巨大的眠床上半合着眼,母亲身体不好,她的记忆中,母亲终年在那张大床上,半合着眼。佣人抱她过去给母亲看,母亲看她,她看母亲。母亲的漂亮是出了名的,佣人在旁边讲。

    三小姐快长大,长大了和太太一样漂亮。

    蒋明星是长大了,也出落得和母亲一样漂亮,可是在蒋明星最漂亮的时候,她的漂亮是没有价值的。作为一名干部家属,她的世界是军绿色,灰色,深蓝色……她所有的粉红,天蓝,鹅黄,在她十八岁以后就和她无缘了,尽管她还是如此地需要它们。

    蒋明星后来开始大红大绿起来,总算抓住了美丽的一点点尾巴。她现在是一个体面雍容的老太太,身上从上到下都是配衬好颜色的,而她的女儿,则是只要袜子的颜色一样就可以了。蒋明星就凭这,便很不喜欢她,她皱起眉头看她,好像她不是她生的。

    最不争气的是她的男人,蒋明星常对女儿讲:

    你妈妈那个时候是没有办法,家里包办,你现在是可以放放心心找一个像样一点的男人了,为什么去找那种垃圾!

    她的女儿木着一张脸,眉心永远有个结,她反驳:

    我也要为身份的呀,什么叫放放心心,哪里可以放放心心了!

    蒋明星跳将起来:

    有身份的就他一个吗?我不是反对你找外国人!要找也要找一个有文化一点的,这个亨利,一个就知道喝酒的铁路工人,亏你和他生孩子!

    那生了也已经生了,你要我怎么办呀!

    唉!蒋明星叹口气,跌坐在沙发上。

    你还年轻,下次找人要眼睛睁睁大!

    年轻个屁!有档次的要我!?她女儿嘀咕,声音很小,没有让蒋明星听到。

    现在澳洲也是没有什么好男人,顿了半天蒋明星自言自语起来,唉,我们那个时候的男人!

    子俊爱穿墨绿的西装,银色镂花的袖扣,他的头发三七开,抹了不会令人察觉的油。子俊说话永远轻,舞跳得一流,她家常有舞会,在大客厅里请了乐队回来伴奏。他拥着她在大理石地板上快速地旋,十六岁的蒋明星爱上过他,也许到了现在也是爱的吧!

    子俊是蒋明星那个“时代”的人,他解放时全家去了台湾,他的父亲,蒋明星父亲的老朋友曾几次来她家劝说,她的父亲一犹豫,从此就彻底地告别了那个“时代”。他不习惯那个新时代,很快就死了,死的时候他握住母亲的手说:

    依格件跳舞裙子要烫烫了,我是吃力死了,今朝是跳不动了。

    说完他就合上了眼走了。

    蒋明星的世界里只有一种男人,是子俊和她父亲,是会对女人说“你这件跳舞裙子要烫烫了”的男人。

    对女儿没了信心,蒋明星把全副身心放在外孙女身上,这个小女孩隔代遗传,分外漂亮。她望着那张精致的小脸想:未来他们家总会出现精彩的一代,她又想:不知道自己等不等得到那一天了。

    对下一代的宠爱,使蒋明星身上多了一些老人的琐碎,她每日总会推着外孙女去肯思花园晒晒太阳,做做运动,聊聊天。这成了蒋明星生活中除了看租来的台湾电视剧以外的唯一消遣了。

    有个台湾老头渐渐和她成了老朋友,台湾老头是当年随国民党逃去台湾的老兵,虽然老了,倒没有一般老头的脏,清清爽爽的一张长脸,看报的时候就戴起金边眼睛。

    蒋明星想他年轻的时候该是个英俊的后生,像父亲公司里的那些年轻职员,省下钱,也穿了体面的西装。见了她,叫一声“三小姐”,殷勤地为她拉门。

    他是一眼就看出了蒋明星的好出身,他不跟别人叫她“蒋家姆妈”,他叫她“蒋太太”。于是蒋明星和他便很谈得拢。

    他每日带着他的孙子来,她带着外孙女,两部儿童推车在草坪上总会快乐地遇上。小孩子拿了面包去喂鸽子,老人就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蒋太太,今朝做点什么小菜吃?老头是宁波人,一口宁波话是一点点也没改过。

    随便弄点,我也烧不大好。蒋明星答道。

    从前有钞票人家是厨师归厨师,娘姨归娘姨,一家人家是下人比主人还要多。老头讲。

    蒋明星笑笑也不答话,过了会儿她讲:从前我们家的宁波小菜倒是弄得交关好吃。

    弄点什么吃呀?

    我是顶顶喜欢吃醉蟹、抢虾,黄泥螺我倒也喜欢。

    我也顶欢喜吃这些东西了,只不过,来了这里是吃不到了。老头讲。

    是啊,吃不到了。

    醉蟹、抢虾是吃不到了,但有个人讲讲,聊胜于无。

    老头有一天从中国杂货铺里找到了有黄泥螺卖,欣喜若狂地买了一瓶,见到蒋明星,硬是用塑料袋装了半瓶给她。蒋明星拿回家尝了尝,真是不错。又觉得不好意思,第二天就包了点馄饨打算给老头送去。

    来到肯思花园倒没有看到老头,蒋明星想也许是自己来得早了,她犹自坐下了,给了外孙女一片面包,外孙女见到没有小朋友,不肯自己去玩,蒋明星于是将她放在旁边,一老一小开始喂起鸽子来。

    很快面前就聚集了一群鸽子,熙熙攘攘的,蒋明星左右望了望还是没有见到老头,又坐了一会儿,面包也喂完了,鸽子散的比来的还快。蒋明星拍拍手。

    走喽,宝宝。她把外孙女在车里放好,退了几步路,又不放心地回头望望,虽然周围没有别人,就算有了也不会知道她在望什么,但蒋明星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害怕此刻见到了老头推着车走过来,她摇了摇头就走了。

    回了家,想是喂鸽子的时候受了风寒,蒋明星有些头晕想睡觉,吃晚饭的时候女儿有些心不在焉,又说晚上要带外孙女出去,她关照了一句要多穿些衣服就回了房。

    第二天,天蒙蒙亮,蒋明星从噩梦里醒过来,她梦见她还是在上海,而死去的丈夫赤着脚,走到她的房间来。

    她叫了一句:你怎么啦!你的鞋子呢?就醒了过来。

    醒了的蒋明星觉得胸闷,她披了一件外套打算出厨房倒杯水。

    经过客厅的时候她看到茶几上触目惊心地摆了一个啤酒罐,她急忙望向门口,看到一双熟悉的、巨大的、男人的旧皮鞋。

    她忽然明白了,女儿昨天是带女儿去见前夫了,让外孙女去见见父亲她不反对,可是,这个不争气的又把那个粗俗的酒鬼带回来睡觉了。

    蒋明星想想自己一番心血都自费了,她刚来的时候,这间房子是怎样的?那酒鬼三天两头醉着回来,没有钱给家用,还伸手问女儿要。是她辣起手段赶他走的,费了多少心机,无非希望女儿的日子好过一点,现在,她居然把这个好不容易请出去的瘟神又往家里招。蒋明星对着那双鞋子,感到自己确确实实是个老人了,至少在这双鞋子下她是无力的。

    但无论如何,她是蒋明星,不同一般的老太太。她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就在沙发上坐下了。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女儿的房门吱的一声扭开了,一个肥大的身子笨重地窜了出来。他尽量想放低声音,踮着脚往外走,想不到,还是见到了沙发上的老太太。

    这老妇人有双锐利的眼,是她报警抓他,因为他喝醉了推倒了他老婆,现在她坐在那里,看他似看一个仇人。他那一点点理亏忽然加倍地涌上来,他本来不是一个坏人,不过爱喝酒,他即使醉了也斗不过那个老妇人,更不用说现在。

    蒋明星的女儿睡眼朦胧地走出来,刚好见到前夫仓皇逃出的背影,和沙发上杀气腾腾的母亲。

    好了伤疤忘了疼了?母亲的声音蛇一样冰凉地缠过来。

    她受够了这种阴森和讽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提高了嗓子讲:

    他毕竟是宝宝的父亲呀!为什么他不可以来!

    他可以来,他来了我就走!

    姆妈,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也要为我想想看!

    蒋明星没想到女儿会这样讲,突然间,她想她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通通都做错了,她一直以为她是在为女儿着想呀!

    她本来是个没有成就的人,凭了那点点厉害和任性,她在她的小世界里做了一世自封的女皇,却从没有真正地爱过谁或被爱过。

    蒋明星和女儿吵了架,心中郁闷,她于是推了外孙女出门。出来得早,商店多数还没有开门,猛地她想起给老头的馄饨忘了带了,她犹豫了一下,想要不要回去拿,想想还是不要了。

    澳洲已值春季了,空气里透着一点点青草的味道,蒋明星想,可以把棉毛裤洗一洗收好了。

    肯思花园就在前头,远远地蒋明星见到一群老人在那里打太极。她的眼眶忽然潮湿起来,于是她停下,取出手绢按了按眼角,就向那里走去。

    人生该怎么度过呢?是否该有精彩点的故事?应该顺其自然?应该循规蹈矩?应该响应心灵?应该演绎精彩?您说呢?请发表评论在评论区中,请投票。

 

 
人生该怎么度过呢?最多可选1项
发起时间:2011-01-14 19:00    截止时间:2011-03-14 19:00    投票人数: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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