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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夫记(6)

(2011-01-01 10:10:25)
标签:

花狐狸

人生智慧

原著:郑宝娟

情感

分类: 经典故事

猎夫记(6)

   

    猎夫记(6)

 

    从小说开始阅读猎夫记(1)

 

    保罗那次意外的造访,给她和方思华之间带来一阵持续的冷战,事后方思华冷着声音跟她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如何跟你那个中国来的小天才——那个中国科学的希望之一,介绍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说,他就住隔壁,意思是,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邻居罢了。”方思华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冷着声音说:“我忘了你是来法国猎夫的,你当然会不断地为自己创造各种可能的机会。”

    然而真正领教到方思华的蛮横无理,还是一周以后的事。有两三天时间,他都不曾上她那儿,有一天她从学校回住处,在楼梯间碰到他,见到他双手各拎着一件行李。原以为他正要出门旅行去,很为他在未通知她的情况下便单独行动而着恼,没想到他倒是抢先说了:“我正在搬家,我不再住这儿了,顺便跟你讲一声。”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直到方思华在她的注视之下,发动他那部破旧的雷诺车绝尘而去,她才颓然地跌坐在楼梯口。他的离去严重地伤害到她,就像有人当众朝她脸上啐了一口口水一样,她既愤怒又羞耻,抡起拳头对着冰冷坚硬的墙面重击了几记,直到自己的手打麻了为止。

    最坏的部分一个多月后才显现,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当城里那家检验所把血液检验的通知寄达她手中时,她握着那张通知单,整个儿地瘫软在床上。现在该怎么办?她脑中反反复复地响着这句话,然后她告诉自己,必须先找到方思华,但是到哪里去找呢?这个问题把她难倒了。

    他不曾把他上班的地方和电话号码告诉她,她实在没有地方找人。她倒是有他父母家的电话,做了很充分的心理准备之后,她才拨了一通电话过去,是方思华父亲接的电话,发现她打电话的目的是查询他儿子的去向,老头儿似乎有些儿意外,答称他和他妻子不知道方思华已搬家的事情,二老也不知道他们儿子上班的地点和电话号码,老头儿提到通常都是方思华给家里打电话的。电话讲到末了,老头儿答应帮她找方思华,一有消息就联络她,她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和地址留给了方思华的父亲,才颓然地挂上电话。

    等了一个多月时间,她始终没有等到方思华的电话,终于按捺不住,又拨了一通电话到他父母家去。这回是做母亲的接的电话,跟她提到两周前方思华曾回家一趟,他父亲把她打电话去找他的事转告过他,并催他跟她回通电话。她捧着听筒泪水就来了,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她日日食不知味睡不安枕,为腹中那块逐渐成形的肉所煎熬着,而他却连通电话也不回她。

    她决定把自己怀了方思华的孩子事跟他母亲说。这消息使他母亲大感意外,反复地问了几次:“你确定吗?”她跟他母亲说,那是血液检验的结果,是十分确定的事情。

    “我们会想办法帮你找到他,”做母亲的这样向她保证,“一找到他我就打电话通知你。”

    这一等又是两周时间,等待期间,她根本打不起精神做任何事情,每天机械性地搭车到学校去上课,可是课堂上进行着的一切完全进不了她的意识层,夜晚她经常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手按在下腹腔上,捕捉那个在她体内日益壮大的生命的活动信息。新生命的孕育并未带给她任何喜悦,相反的,她经验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理重荷,两个多月时间,她整整瘦了一圈,心境上也苍老了十年。

    接到方思华母亲的电话时,她捧着听筒的手直抖个不停,面对一个长自己一辈的女性,所有的委屈上了心头,然而方思华的母亲带给她的却是一个最冷酷的消息:方思华不愿意担起这个责任,只让他母亲转话,如果她决定不要那个孩子,那么必须赶快采取行动,因为在法国,怀孕超过八周以后才堕胎是违法行为,一般的医生不会愿意操刀。

    “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是方思华的事我们做不了主,”末了方思华的母亲这样加了几句,“可怜的孩子,需不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事?我可以陪你上医院去,假如你需要的话,还有,你是不是买了医疗保险?方思华说,如果你没有买医疗保险,他愿意付一半的医药费用。”

    她的心一寒,再也听不下对方所说的话,只是一径地说:“不了,不需要,不必了。”然后便把电话给挂断了。

    她找上城里公立医院的妇科去,希望能马上打掉腹中的胎儿,医院方面让她做了腹部超音波检查,发现胎儿已超过了三个月,拒绝为她施行流产手术。这下她才大大地惊恐起来,流着泪跟那位女医生央求,还编了个谎,说她的未婚夫正在英国留学,两人暂时养不起孩子,等等,但是那位女医生态度十分坚决,拿出一个文件给她看,告诉她,她的情况不符合超过八周后合法堕胎的任何条款。

    离开医院时,她央人打电话帮她招来一部计程车,一回到住处,便一头躺在床上,抱头痛哭起来。泪眼朦胧之际,她看见方思华遗忘在她那儿的一条艳绿色的围巾,她一直就把它挂在房门后面,现在睹物思人,那条围巾激起了她的怒气,她从床上跳下来,一手抓着那条围巾,一手握着剪刀,咬着牙把那条围巾剪得七零八落,然后整个人跌坐在地板上,十只手指深深插入发根,兀自怔怔出神。

    她在床上躺了两天后,终于决定面对现实。她到城里一家旅游公司订了一张经吉隆坡飞台北的泰航的单行程机票,当下敲定飞行的日期,接着她花了两天时间整理行李,把带不走的东西用纸箱装好,打电话找到保罗,拜托他代为保管。保罗接到她的电话后,当天晚上就赶到她那儿,想要了解她突然决定回台湾的原因。

    “我家里出了点事情,”她见到保罗时眼眶就红了,他是她的同胞,曾经在生活方面给她很多关照的人,她甚至曾经幻想过与保罗在一起的可能性,然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在人生的路上跌了重重的一跤,她看待自己和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不知道,也许再也不回来了,谁知道呢?”她不愿意在他面前坦露心事,却抹不掉话中的感伤情味。

    “如果不再回来,你寄托我的这些东西我该怎么处理?”保罗问,但好不容易交上了中国朋友,现在又面对分别的场面,也有一股忍不住的离情。

    “那你就留下来当作一个纪念吧,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有几本从台北带来的书倒是值得读一读。”她说。

    保罗在堆着箱箱笼笼的地板上找个空隙坐下来,一语不发地望着她打点行李,她从那件准备随身携带的手提行李中翻出一本泰戈尔的诗集《漂鸟集》来,丢给了他,说:“我最喜欢的一本诗集,送给你吧,我回台北再给自己买一本。”她那个赠送诗集的举动令自己感动,这样罗曼蒂克的情节总是发生在临别之前,人生的戏码就是如此无常。

    她到巴黎戴高乐机场的时候,是个美丽的春天的早晨。坐在开往机场的巴士上面,她在心中挥别巴黎、法国,挥别自己最灿烂的青春路段,有着白杨木、灰瓦屋顶的房子、长绒地毡般的草坪的风景,从她眼角澌澌往后方流去,那是她最凄艳最哀愁的心情啊。

    在戴高乐机场的出境室入口处,她听到她身后有个男子在唤她“安妮”,那是把她中文名字“燕妮”叫走了音后的称呼。是路易,是保罗,是伯纳,还是方思华在呼唤她呢?她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正好看见一个修长清俊的法国男子摊开双臂,把一个有着一头栗色卷发的年轻女人纳入怀里,原来那个女人名叫安妮。

    在法国她叫做安妮,有些男人曾用甜腻的语调唤她为“我的小燕子”。大概是姜·保罗告诉她的,燕子是一种候鸟,在深秋时分飞越法国到南方去,来春再回来,在雪松或冷杉上面筑巢下卵,养育新的一代。是春天了,燕子回来的季节,而她即将登上的那班飞机,却将逆着燕子归来的航向飞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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