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常昊、喜欢围棋的人注意了!!!
10月3日下午14时常昊将在福州路上的上海书城二楼签售《我是常昊》(讲述棋手成长经历,回忆棋界趣味往事,全书近20万字,书价每本35元,彩印精美,有大量珍贵图片)。
除了在凤凰围棋节期间应东道主盛邀做了极少量的预售外,这也是这本阶段性棋手文学自传第一次公开的签售活动。选择交通便利的上海书城,无疑是给了上海棋迷接近这位本土棋手、了解他事业起伏、内心世界的成长最好机会。签售时间有限,莫错此良机。
特此摘选部分内容及照片(注:图文由相关部门提供,仅供欣赏,无权利用于商业)
以下摘自第三章《“天元”
棋盘上的一个点》之《破晓》
马晓春九段是个特别有棋材的棋手,和聂卫平老师一样,也是中国棋界划时代的英雄。因为一些性格上的特质,有的人觉得他不太好接触。说实话,刚进队时我们看见他也有点敬畏,我们尚且如此,不太熟悉的人当然只会看到他的“冷漠”。随着后来我们渐渐长大,尤其我和马老在国际比赛上还并肩作战了很多年,我觉得他其实挺容易沟通的,只能说在有些别人看似细小的地方比较敏感一些。
我始终叹赏他的天赋,马老的棋在棋界以轻灵、飘逸著称,在不知不觉中祭出杀机,于你棋中薄弱处无言开刀,有“妖刀”的美誉,中外高手在这种毕现江南灵气的棋风中断肠者无数。马老飘忽不定、诡异的“刀法”曾让我一次次震撼,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刀”从哪里出来的,只剩仰慕和叹息。而且他的棋风和我差异很大(这点我自认和聂老更近一点),只有当我水平提高到一定层次后,才开始真正理解他一些行棋的目的。
我为和他下过六次番棋而深感幸运,我曾经想过,如果我和他下的对局能够像曹李在韩国棋界内那样频繁,对我的帮助可能更多更大,由此深深遗憾,他当时的“退出”还是太快了一点。
随着岁月的变迁,聂老不再像以前那样所向披靡,尤其在1995年的东洋证券杯上,他几经努力,做了最大程度的备战杀入决赛,但是在最后决赛中仍1比3不敌马老,这几乎是他巅峰时代的终结。
而相反,马老获得了东洋证券杯(这也是中国围棋界第一座世界冠军奖杯)后风光无限,在同一年还战胜另一位昔日对手小林光一获得富士通杯冠军,一年之内成了双料世界冠军,声名鹊起。中国棋坛,也自然进入了“马晓春时代”。在1995年1月的大国手战五番棋决赛中,我能在马老最鼎盛的时代赢了他两盘,在外界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然而,身为棋手,总是以跨越巅峰、创造时代为目标的,马老固然风光无限,但不意味着我甘拜下风,我想,总有一天我要超越他,创造“常昊时代”。这里需要提一下的是,聂老、马老的生肖都是“龙”,相差12岁,我也属龙,自然小马老12岁。因此当我逐渐成熟起来的时候,外界舆论就在设问:常昊什么时候能代替马晓春成为“龙头”呢?当然,当时只是一种美好的希冀,因为从各方面来看,我离马老还是有着一定差距的,只是在心里,我还是渴望着与之一战。
当时我们这一辈棋手的成长已然呈不可阻挡之势,我、炜刚、王磊、鹤洋等人逐渐崛起,聂卫平、刘小光、曹大元等棋手却停滞不前……当时真正“镇”得住我们的,大概也只有马老,和相对稳定的俞斌,其中马老自然是我们的“众矢之的”。
1996年霸王战,我在关键战斗中输给了王磊六段,功亏一篑,看着他一路顺风获得了挑战马老的资格。而且在后来的霸王挑战赛第一局的比赛中,王磊还漂亮地战胜了马老,先声夺人,这一结果严重刺激了我。在接下来的天元挑战者决定战中,我全力以赴,最终如愿。
有趣的是,那一次我的决胜战对手是日后成为我妻子的张璇,那盘棋她有一度形势还不错,因此她赛后笑言:“你也不放我一马?”而我也半开玩笑地“顶”她:“即使你拿了挑战权,也基本上是白忙活,还不如让我上呢!”当然这是一句半认真半玩笑的话,当时张璇从日本回来之后成绩也非常好,在一堆高手中等级分也是排在前十名之内的,只是挑战当时成绩太突出的马老,还是我更具有冲击力吧。
1997年1月第2届NEC杯快棋赛决战上,我年轻的师兄邵炜刚击败了上届冠军曹大元老师,这也是我们这一代棋手中第一个正式的杯赛冠军,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头衔”。我们这些相互竞争又非常要好的棋手之间有约,谁拿了冠军,谁就请大家吃顿饭,这天晚上自然也不例外。邵炜刚请大家吃饭,喝酒,酒酣耳热之时,年轻的豪情被激发了,也不知谁第一个提议,为祝福我和王磊分别在天元和霸王番棋战中冲破“马氏王朝”而干杯,因为一旦如愿,这将是我们这代棋手赢得的第一座番棋决战的冠军,意义非凡。
带着这样的激励我来到了上海,天元战是由上海《新民晚报》主办的历史悠久的新闻头衔战,所以自然在我的家乡举行。可是我当时的状态有点让人担心,之前的新人王战,志在卫冕的我居然就在家乡输给了因为身体原因而离开国少队,成为业余棋手的刘钧(这位全国业余冠军最后获得该届“新人王”称号,也是开了中国棋战先河的),被尴尬地淘汰出局。
这时马晓春九段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刚刚到达事业巅峰的他在1996年遭遇李昌镐的崛起,两度在世界大赛决赛中败北,元气大伤。在来上海之前的真露杯中日韩三国围棋擂台赛上,马老输给了徐奉洙,造就对手的九连胜……这似乎给了我和王磊以契机,当然在国内马老的地位还是无法撼动的,他也很爽直地表示:“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头衔,因为这帮年轻棋手得寸就会进尺。”
聂老此时也来到新民大酒店,他受邀担任本次比赛裁判长。
毋庸讳言,聂老的到来对我有好处,对付马老,“聂马争霸”多年的他当然是很有心得的,大概,从心理上也有些震慑力。
马老呢,对这些似乎熟视无睹,应该讲是“艺高人胆大”吧。开幕式上,《新民晚报》有位领导表示:“我们搞新闻的很希望这次比赛能爆出新闻……”马老马上反唇相讥:“新闻?在预赛时就爆完了,到我这儿就没有新闻了。”引起大家一片会心的笑声。
3月3日五番棋的首局比赛,我的布局不错,基本掌控了节奏,下到傍晚,马老投子认负。但是随后进行的第二盘,马老没给我特别明显的好机会,很轻松地扳平了比分。他真不愧为首届天元获得者,而且先后拿过四届天元,对番棋卫冕战还是很有心得的,调整得很好,显示出强大的实力。
聂老赛后跟我一起复盘,经过客观的分析,我感觉马老虽然强大,但这时候也并非是状态最好的阶段,应该讲是有机可乘的。
后来知道,那些日子马老确实处于调整期,休息得也不是很好,为了进行心理调节,他还拖着罗建文老师去打台球,因为上一届在这里比赛之前他也通过打台球取得良好的放松效果,结果直下三盘击败了“死敌”刘小光,这一次他又要以此心理战术来鼓励自己了。
而我,此刻所有的心思就是棋盘,对局!虽然此前经历的赛事已经不少,但这是我挑战自己的一仗,渴望获得番棋头衔,渴望冲破“马氏王朝”,哪怕只是偶然一次。
何况,这一次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无论是聂老的指点、主办方对上海棋手首获天元的期待,还是我母亲的期盼……都是我勇猛向前赢得胜利的动力。而且自始至终有一个最刺激我的因素——按照赛程,天元战会比霸王战先结束,冲破“马氏王朝”,命运选择了我吗?
如果说前两盘是互相试探,第三盘则是彻底的分水岭,正所谓“天王山”的一局。当时我还是执白,比较现行的贴子规则是有点吃亏的。对局的内容上也是一波三折,布局的时候我速度有点慢,形势不太好,但马老自己出了问题,收官方面下得不是太好,这让我一下子增强了信心,一鼓作气拿下至关重要的一局。第四盘我执黑,这盘棋比较顺利,而且有了第三盘的胜利,我势如破竹摘得了天元。赛后王谊兄在媒体上撰文,起名:一脚踹开“马家大院”。
最后一盘棋下完之后,马晓春九段在棋盘前黯然静坐良久,最终带着无言的心情走上了归途……97年对于马老来说是关键一年,之前几年他每年都是国内无可替代的“多冠王”,等级分绝对第一,国际比赛也是中国唯一的“尖兵”。而从97年之后,他在国际比赛上虽然还是一枝独秀,但国内绝对优势不复存在,形成了群雄逐鹿的局面……

在国家队宿舍(训练局),马晓春陪少年常昊下指导棋,观战的是吴玉林和陈临新


以下摘自第五章《一生的对手》之《悬命》
曾见过日语里的“拼命”写法是“一生悬命”,猛一看有“命悬一线”的感觉,但那又不能说错觉吧?当你命悬一线的时候,不是能强迫你拼命吗?尤其像我这样的性格,在顺利的情况下总是会下意识地选择妥协、安逸。只有当自己真正命悬一线,才会真正激发出自己都难以想象的能量。
对棋手而言,只有坐到世界大赛的赛场,面对世界上最顶尖的棋手,尤其是陌生的外国棋手,用他们的境界、经验、实力,来磨洗自己,一次次逼你到拼命的境地,才能完成真正的升华……
我是1995年11月第一次出战世界大赛的,那是第七届东洋证券杯,我第一轮就输给了韩国的林宣根。此后陆续参加了一些世界大赛,但成绩未见起色,直到1998年前,还从来没有过进前四的记录,如果不考虑成绩因素的话,其间也是收获了一些心情和记忆的:
记得1996年第一次参加富士通杯,我是一行中国棋手中年纪最小的,下到2001年的时候,在出征世界大赛的中国棋手中,我的年龄已经开始属于偏“大”了;到现在,经常是“最大”。
人总是要变的,一是年龄的变化;二者,怎么说呢?姑且称之为“感觉”的变化吧,和聂老马老他们一起出征,和他们并肩战斗就像有一棵棵大树在为我“遮风挡雨”,他们更多地承担一些东西,让我们这些年轻棋手“乘凉”。那时即使输了,我想也没太大压力。随着年龄的推移,角色的转变也意味着责任的增加,成绩的压力渐渐大了起来。当外界的关注和期待不再是聂、马,而是聚焦在我身上时,胜或者负,对我来说变成一种越来越重的牵挂,越来越需在意的话题,或许这一点也对我在对局中的发挥有所影响——想得多,技术上自然就会出现一点问题……
直到1999年第一届春兰杯,我逆转胜刘昌赫,成为四强里唯一中国棋手,才松了口气。
也是跟王谊在一起,我曾感叹:“重大比赛赢棋的时候一定要让自己尽量地快乐,甚至略微’放纵’,从第二天开始再认真总结吧……”虽然那是在赢棋的时候说的,但是就世界比赛的心态而言,不进行这些主动的调整,国际比赛多了心态就会产生问题,心理逐渐失衡……
此外,还有一些零碎的记忆,比如1997年1月的第八届东洋证券杯上,在十六进八的时候我输给了老将赵治勋。那场比赛后,我和担任翻译的侯书栋老师外出散步,在宾馆对面一家小店里看见一只齐人高的白熊玩具,那只熊的面目越看越像赵治勋,虽然价格不菲,但是我还是决定买下,还让侯老师帮忙讨价还价……那只熊够大,后来乘坐飞机回国的时候,还专门为“它”安排了个头等舱的座位。回国后这只熊就放在我的床脚,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对准白熊拳打脚踢,“打倒赵治勋!”现在想想这一幕有点可笑,但是那时,这也不失是一种自我激励。
激发,有时来自一场比赛的胜负,有时来自一种境遇的感悟,有时则来自一个突发事件……而对我来说,更多的感受来自人,尤其是那个无以替代的人——李昌镐!
当我基本站稳了国内棋坛的地位,开始冲击世界棋坛的最高峰时,我就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他。
第一次和李昌镐下,是1997年7月,中韩天元对抗赛。那时的李昌镐已经名满天下,而我,当时只能说刚刚在中国的一线棋手中站稳脚跟。
因为这样的差距,我当时抱着的是把握和“第一人”学习的机会。
比赛是在上海建国宾馆下的,虽然承认实力不够,但毕竟年少气盛,面对这场期待已久的遭遇战,我心里想:“虽然李昌镐是很强,但只要我自己发挥好,还是有点机会的吧?”
第一盘棋下得有点紧张,没发挥好,很快输了。第二盘我拿白棋,当时的规则是黑棋仅贴二又四分之三子(现在中国规则是贴三又四分之三子),白棋不“划算”,但那盘棋我发挥得非常好,歼灭了中腹黑龙,中盘胜出。这一胜利获得好评如潮。可惜的是,第三盘我带着冲击一下的心态去和李昌镐一拼,对局中也曾经出现了机会,但没有把握住,最后输掉了这次对抗赛。
通过这三盘棋,我感受到了李昌镐强大的实力,尤其是官子的强大,但是也看到了一点希望,毕竟在实力差距的前提下,赢了李昌镐一盘,而且第三盘也出现了获胜的机会,说明李昌镐并不是不可战胜的!更何况,包括我自己在内的中国棋界很多人,是把这次的比赛作为我真正冲击世界大赛巅峰的“试金石”,有了巅峰状态下的李昌镐作为标尺,当然会给我自信,也让大家对我真正地期待起来……
当然作为失利的棋手,对这个凭借强大实力战胜我的对手自然是倍加仰慕的。其实我一直很仰慕李昌镐,只是到这时为止,我们终于有了正面交锋的机遇。
与李昌镐的交往,大概要追溯到1994年底在韩国举行的中韩青年对抗赛,中国派出的是除丁伟之外的“六小龙”,由刘思明老师带队,资深裁判同时也是曾指导过我的吕国梁老师同行,还有就是担任韩语翻译的记者李哲勇。
比赛最后一天李昌镐蓦地出现在赛场,赛后大家在一起吃饭,喝酒,那也是我第一次和他喝酒。喝酒之后还一起去唱卡拉OK。通过这次接触,我发现李昌镐是个很随和的人,虽然话不多,相对比较沉默,但是没有所谓“石佛”或者“第一人”的架子,也丝毫没有冷漠感,只是始终给人很安静,耐得住寂寞的感觉。
但那大概还不算我们两人之间的正式交往,直到1997年的天元对抗赛,一个关键的人出现了,那就是李昌镐的弟弟李英镐,他曾在中国学习中文,1997年的时候正独自在中国各地旅游,听说哥哥来上海比赛,就立刻赶到了上海为他哥哥助威加油。有了他,我和李昌镐的直接沟通成为了可能,虽然李英镐当时的中文还不够流利,但完全能胜任简单的交流翻译。和“世界第一人”蓦地有了这样一座沟通的桥梁,就方便很多了。我们除了比赛,还一起吃饭、打保龄球,一起外出喝啤酒聊天……让人特别愉快。
当我期待已久的世界大赛决赛终于来临时,冥冥中安排在我对面就座的,正是李昌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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