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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散文·好汉走了

(2018-11-11 14: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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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汉走了

不知所终

分类: 原创散文

首发于《西安晚报》2018-11-10

好汉走了

 

 

别人眼中的疑惑是小疑惑,好汉眼中的疑惑才是大疑惑,它无法理解我如此形单影只,为何其他的家人却不再露面。有一天,好汉躺在我脚边呜呜地哀鸣,还将前爪搭在我小腿上,用力抓刨,嘴里滴溜着涎水,眼眶中转动着泪珠。我以为它饿了,就给它装了半碗剩饭,它闻都不闻,看都不看,就走到一旁。第二天,它还是这样,不肯进食,眼睛老是瞅着门外。几年前,好汉为了救我,被恶犬咬伤了右后腿,从此落下轻微的残疾,走路有点瘸,现在老了,惫了,残疾就显得更为明显了。

放学后,我跑去问伍伯,好汉这样子不吃不喝,是不是生了大病?伍伯给出的答案令我心底一惊,头顶一炸,他说:

“狗的灵性超过绝大多数动物,最爱家,也最顾家,有的狗知道自己死期快到了,会提前告别主人,宁肯死在外面,不肯死在家里。看样子,好汉的阳寿可能快到头了,你上学时,最好弄根绳子把它拴牢,别让它跑了,死在外面更可怜。”

我听了伍伯的话,胸口仿佛被铁齿钉耙狠狠地筑了几下,一阵生痛。我赶紧跑回家,结果发现好汉的精神蛮好,它不再哀鸣,还肯喝水吃东西。我抱着好汉的头,淌下了泪水,对它说:

“好汉,你可不能死啊!不准丢下我。伍伯只懂鸟语,根本不懂好汉的心思,你说对不对?”

好汉安静地听我说话,用温软的舌头舔我的手背,舔了好久,动作越来越慢,时间似乎正在凝固,那个夜晚,我们与生离死别没有任何瓜葛。

真后悔,我没有听从伍伯的吩咐,没能下狠心用绳子将好汉拴在家里。两天后,我放学回家,不见了好汉的踪影,找遍所有它常去我也常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它。我没有心思做饭,也不想吃饭,连猪都没喂。天黑了,我点亮油灯,在晕黄的光影里呆坐着,任何响声都不再令我害怕,我只希望那是好汉回家的动静。但它一直没有回来,直到我困倦了,它依然没有出现;第二天早晨,我没去上学,日上三竿,它还是踪影全无。我决定去山里寻找好汉,那些我扒过柴、砍过柴的地方,那些我钓过泥蛙的地方,那些我采过蘑菇的地方。我从早晨找到黄昏,走了几十里路,饿得饥肠辘辘,渴得喉咙冒烟,也没有找到好汉。

天色已晚,我跑到伍伯家,他看到我垂头丧气、疲惫不堪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伍伯给我倒了一杯凉开水,然后给我装了一碗热饭。我喝了水,没动筷子。伍伯问道:

“一定是好汉走了吧?它通人性,知道你会找它,它不想让你看到它死去的样子,它去了别的地方,你们从来没有去过的某个地方。你别再找它了,找不到的。好汉这样做自有它的道理,说白了,它怕你太伤心。”

都说人是万物之灵,但又有多少人能像好汉这样重情重义?因为好汉失踪,我难过了很长时间,我把这个消息写信告诉父亲,他的回复令我失望:“狗走了就走了,一切都是天意,你要顺其自然。家里还有猪,记得把猪喂好。下个月我就会回黄合七队,跟何队长商量买卖老屋的事情。”

提到家里的这头猪,我对它的感情接近于零,还比不上那些会生蛋又无须我多加照料的母鸡。这头猪就知道吃饱了睡,睡足了吃,没事可做,就用嘴拱地,把猪圈中间拱出一个大坑来,积满粪水,臭气熏天。打扫猪圈是顶烦人的事情,我要穿着套靴进去鼓捣半天,既肮脏,又恶心,难怪骂人是狗 不算恶毒,骂人是猪,才算恶毒,因为猪是天字第一号的造粪机!猪一旦饿了,就嗷嗷叫个不停,仿佛要向谁控诉,我存心虐待它。当年,没有现成的饲料,喂猪要打猪草,要煮猪潲,猪潲中除了野菜家菜,还有细糠和少量的杂粮,猪吃这种缺营养的东西,不可能长得快,再加上我不依时足量,它就长得更慢了。这头猪仿佛跟我怄气,三四个月了,猪潲似乎全都倒进了粪坑,成效微乎其微,偏离父亲的期望值已经远来越远。

父亲回来了,我应该高兴才对,但我心里忐忑不安。果然,他放下行李后,喝了几口水,连我的学习成绩都还没问一声,就径直奔向猪圈,随后,我听到了猪圈里传来痛苦和惊恐的叫声,父亲使用的刑具肯定是长竹条,他恨猪虚度大好年华,不肯茁壮成长。坏了!坏了!父亲一旦发威,打完了猪,接下来就会打我,我得赶紧逃跑。腿短就要逃得快,我撒开双脚疾跑,可能追不上兔子,但也不会逊速太多。我边跑边思忖,逃到哪儿去才安全?山里?没意思,还要挨饿,晚上怎么办?所幸急中生智,我想到了一个好地方,那就是伍伯家。父亲可以不顾及别人的面子,但伍伯的面子他是无论如何也要顾及的。伍伯听我讲了父亲打猪的突发事件后,叫我莫慌,他送我回家。

父亲见到伍伯,强作欢颜,递烟沏茶,礼数不缺。但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瞪我一眼跟抽我一鞭也没什么区别。趁他们聊天时,我跑到猪圈里去察看,可怜的猪,刚跑完马拉松不久,气喘咻咻,背脊上一道道伤痕怵目惊心,有的地方还出了血。老实说,那一刻我感到了愧疚,因为我偷懒,没有喂好猪,害得它遭受了严厉的惩罚。说到底,它有什么过错呢?真是可怜,都是我把它害成这副惨状。

我的心理活动,猪是永远不会懂的,它遭了无妄之灾,连怨天尤命都不知从何做起。为了赎罪,我穿上套靴,为它清理了粪便,在外面挖了几筐沙土,把坑洼的地方填平,还在它平日睡觉的位置铺了两捆干草。它会不会原谅我?我想从它的眼神中找到答案,但它依然没有摆脱惊恐,目光始终都在躲闪。

伍伯与父亲聊了两盅茶的工夫,父亲消了气,收敛了暴力美学,他没有打我,也没再打猪。他的心思完全转移到如何将老屋卖个好价钱的事情上去。这样一来,就万事大吉了。我心想,明天要多打点猪草喂猪,毕竟我跟“二师兄”的缘分就快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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