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于天津《今晚报》2018-03-21

堵车漫想

 这年月，买车的人越来越起劲，学车的人越来越上心，男女老少自驾游的兴致越来越高涨，结果就只剩下三个选项可挑：路面越来越显得狭窄不堪，事故越来越变得难以防范，堵车的几率越来越不可预测。你看看，小学生做语文作业，用“越来越”造句，难度并不高嘛。

 几年前，一位本地文友跟我讲了个故事。元旦期间，他开着一部路虎跑高速，由于天空突然起雾，被恶狠狠地堵在中途，开始大家还能耐心等待，公序良俗也未遭破坏。时间长了，司机就纷纷下车，有的人掏出家伙甚至脱下裤子就在路边解决三急。他也下了车，斜靠着车身抽烟，他的前面是一部白色卡罗拉，那位女司机蛮年轻，属于第三眼美女，起初她用后视镜好奇地打量他，后来干脆解开安全带，离开驾驶室，主动过来搭讪。这位文友口才上佳，幽默感的开关说开就开，两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彼此的兴趣爱好颇为投合。那位美女就跟他互加微信，互留电话号码，约定返回省城后一起吃饭。过了一个多小时，高速公路畅通了，他们各自上车，都抱着美好的憧憬奔向共同的目的地。后来如何？他们第二次约会时，那位第三眼美女打扮得更加得体，瞬间将自己提升为第二眼美女，这位文友当天的现场发挥反而远不如上次。情场上，对这种现象有个固定的说法——“越喜欢对方就越拘谨”。饭后，这位文友到街边打车，第二眼美女很奇怪，问他“你的车呢”，他谎称“在做大保养”，其实那部路虎是他姐夫的，但话不能这么直说，面子重要啊！这事最终还是穿了帮，那位美女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把他的微信也拉黑了。这位文友讲故事时，情绪相当平稳，内心早已释然，他说：“高富帅是不能假装的，当时，我跟她之间只隔着一部路虎。”路上堵得巧，何如心里堵得慌？因人而异吧，世间真正的浪漫情怀是徒步行走也成，骑脚踏车也成的，真正堵心塞心的是“势利”二字。

 我开车时，不喜欢听电台节目，但交通频道的节目，时不时还得洞开双耳认真听。哪儿在修地铁，上班高峰时段堵得水泄不通；哪儿发生了事故，排障工作正在进行；哪儿漫水，车辆请及早绕道；哪儿桥面结冰，已实施交通管制。有知情权就是好啊！要不然，把车开过去，堵在原地趴窝，那就叫苦不迭，脱困乏术了，时间成本耗不起，心情成本更耗不起。因此我有时会出位地遐想，要是各个行业各个方面也都像交通频道这样播报实况实情该多好，政务公开，信息社会尽可能透明，减少盲区和死角，大家都节省大量的时间成本和心情成本，社会进步必定能赶上高铁的不断提速。

 有一次，我在市区开车，遇上红灯停了下来，排在最前面的位置，随后，古怪的事情就发生了，迟迟不见变灯。故障摆在眼前，交警却迟迟没来，被电子眼监视着，我不敢动，旁边的车也不敢动，后面的车则拼命地按喇叭，催命般的高分贝噪音震耳欲聋。我干脆开过去？是不是信号灯出了故障，电子眼也会同时出故障？是不是信号灯故障，司机闯红灯就不会扣分罚款？脑袋里塞满了一大堆问题，唯独没有半个答案。多年前学过的交通规则中有没有这一条？我都记不起来了。时间仿佛卡了壳，我能看到它嗞嗞冒烟的样子。过了二十分钟，交警才来，这么慢？几年前，附近的一家珠宝店曾经遭到三个蒙面人抢劫，被抢走了好几百万元珠宝，就因为警察迟到五分钟，三个劫匪得手后逃之夭夭，那个案子后来还是破了，但所花费的成本就高得多了。五分钟，事前谁会在乎？事后却悔之无及。堵车时，脑子里疯跑野马，我被红灯拦住，被电子眼盯着，竟然想起那宗珠宝抢劫案，这并不奇怪。我和我身后的许多人各自被无端地浪费掉二十分钟生命，这个成本怎么算？算什么算，交警一挥手，大家手握方向盘，要么骂骂咧咧，要么如获解救，开车走人。那次堵车的经历是我众多堵车经历中的一次，但印象深刻，至今难忘。时间成本和心情成本，应该如何计算？如何珍惜？真是一个有待解决的大难题。

 原本说道路增多了，地铁修通了，立体停车场和地下停车场建成了，堵车现象将不断减少，然而这几年堵车现象日益严重，计划不如变化快啊！从堵在路上，到堵在心头，路怒族持续扩容，时间成本和心情成本出门就可能打水漂，解决问题的大神在哪儿？据说有人在研究能够原地起飞的汽车，它比无人驾驶的汽车更牛，但我很难想象汽车堵在空中将是怎样的景象，钢铁蝗虫会不会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