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1）、穿越神农架

和JK他们的队伍分手时，他们要将手枪和照相机都借给我们，我们只要了照相机。

第二天早上，我们搭上一辆便车从兴山县城出发，沿着凹凸不平的毛坯公路颠簸前行。快到木鱼坪时，路况实在太差，司机抱歉地告诉我们，再也无法往前开了，他要掉头回去。为了表达我们的感谢之情，就用我们带的照相机与司机合影（照片没成功）。正在这时，公路旁的河里流下来一些翻着白肚的鱼，司机说是上游的工程队在炸鱼，一些被炸昏的鱼翻着白肚。有人建议去抓些鱼送给司机。当时山区的气候还比较冷，我们都穿着棉衣。我仗着年轻气盛，便带头脱衣跳入水中，神农架流出来的雪水像针一样刺入肌肤，我见几条鱼在水底打转，便一个猛子扎下去抓，手刚一接触鱼，它就跑了，我不得不反复扎猛子，用双手去掐。大约抓了四、五条鱼，再也支持不住了，只好上岸。另一个同伴（王全仁）也下水抓了几条，全都给了司机。告别了司机，我们就徒步向木鱼坪前进。

当晚在木鱼公社住下（当时的木鱼公社还属于兴山县管辖，后来划归神农架林区，现在已成为神农架林区的门户重镇）。厨房为我们8人煮了一块咸肉（据说有8斤），配上包谷面饭吃得精光。晚上开座谈会时，我们又喝光了近十瓶开水，完全没有知识分子的斯文，使当地干部与我们交谈更随意。在座谈会上，听说了当地的一些民情轶事。据说在解放前及解放初，当地有些农民白天务农，晚上为匪，抢劫药商的事时有发生。解放初，一个地质小队的人全被杀了。

第二天上午，我们分成两个小组，到附近两个生产队去劳动。在生产队劳动半天后回驻地。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触，即各生产队都有几个弱智人（当地人称之为“丫呼”），这种人吐字不清，行动迟缓。据当地干部说主要是因为近亲婚配所致。

清晨，我们告别了木鱼坪，抄小路穿过盘山公路向九壶坪攀登（当时我们听成了“九虎坪”）。一身热汗登上山顶，阵阵凉风扑面而来，大家都打了一个寒颤，就像武松上了景阳岗一样，不觉环顾四周，生怕树林里窜出几只“吊睛白额”猛虎。树林寂静无声，侧耳细听，有流水潺潺，公路旁的水沟里，横七竖八地倒着一些树木，有的已经腐烂，令人惋惜。奇怪的是，一路上听不见我们所想象的各种鸟和动物的鸣叫，只有我们八人单调的脚步声。走了很长时间，我们的心才放了下来。近午时分，看到不远的山坡上有工棚，我们便去找饭吃。

在一个大工棚里，搭着一梢通铺，工棚内的人并不多，据说，因为武斗，一些工人便回家去了。这里的工人全是由神农架周边各县招来的农民。我们说明来历后，工人们尽其所有，用白米饭与土豆片热情接待我们。确实，在兴山、房县一带，苞谷是主粮，能吃上净米饭已经是不错的了。在林区，气候寒冷，阴暗潮湿，蔬菜难以生长，大米和土豆都是从山外运来的，土豆也算是“菜中之荤”了。

神农架的居民很少，工程队便成了我们的主要驿站。工人们别妻离子、吃苦受累，原盼望干一两年后便可由临时工转为正式工。谁知遇上“文革”，既不能正常工作，又不甘心回家务农，家里的妻儿老小困难重重，希望我们向上级反映，早日解决他们的困苦。

随着工程的进展，神农架林区工程指挥部当时已迁到了林区的腹地——红坪，这里没有居民点，只有一些工棚和简易房屋。当我们到达此地时，指挥部的同志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他们对着林区地图，详细地讲解了神农架的珍稀动植物、矿产资源、地理环境，讲了远景规划及目前的困难。稀奇的动植物也许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我们无缘目睹。而有工程队的地方，树木砍伐相当随意，常年取暖和做饭，使一片片山林化为灰烬。正如指挥部所忧虑的那样，这么多工人在林区内不进不退，必定坐吃山空。

离开红坪，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林区的大本营——阳日湾。进入盘水区的地界时，地势相对平缓，阴沉的天空不时变幻出紫色的云团，有一种“紫气东来”的感觉。走上一个山口，眼前豁然开朗，一大块盆地里的庄稼十分茂盛，盆地周边的山上全是松树和柏树，与天空的紫气互为映衬，看似人气旺盛的地方，可惜仍无一户人家。我们当时大发感慨，如果将来要建集镇，这里是首选之地。事后得知，此地就叫“松柏”。后来，神农架的首府就建在此地。

从松柏前行不多远，就到了盘水区的区公所。在区公所与干部座谈时，干部们说，前不久，一拨武汉来的学生与工程队的人一起，将一个生产小队长斗争死了。问区干部具体情况，区干部也说不清楚，只说是人死了以后，才打电话来要他们去处理，他们认为，谁弄死人谁负责，拒绝出面处理。

盘水到阳日湾并不远，阳日湾是个物资集散地，有林区医院和一些后方机关，还有一些仓库。一条宽阔的河边有一些司机在洗涤汽车，有的汽车在河边的公路旁卸货或装货，不时发出阵阵吼叫，人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在林区步行多日，每日都听着自己单调的脚步声，迎来送往的也是哑口无言的树林，很想见到有人群的集市，阳日湾象久别的朋友一样，使心中增添了一抹阳光。

从木鱼坪到阳日湾，可以说在某个方向上穿越了神农架，下一个目标就是房县。当地人告诉我们，阳日湾至房县有一百多里路，公路未修通，沿途几乎没有居民，山大人稀、道路崎岖，要过“九十九道水”，如果没有野营装备，必须一天赶到。我们决定一天赶到房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