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里的人情味儿

范泽木

初中同学打电话让我去赶集，听他提及赶集二字，久违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集市就设在他村里的操场上，一个个摊位排列齐整，跟我记忆中沿着路的两边摆摊的情形不太一样，不过熟悉的市井气息并无二异。

他来买菜，我是闲逛。他说要买新鲜猪肉、香菇，我就跟着他，听他和小摊主们讨价还价。这也是我喜欢集中的原因，它充满互动的空间，充满人情味，不似大商超，付款收款是一条机械的流水线。

他说再去买点芹菜。我们来到操场的角落，看到一对年过六十的夫妻，只卖芹菜。我一眼就发现那芹菜是他们自家种的，茎叶细细长长，如香葱，连靠近根部的茎也是瘦削的，是我喜欢的芹菜。我抓了一大把芹菜，说：“你们自家种的芹菜，我要多买一点。”那老太太顿时喜笑颜开，说：“你可真懂行，这是我早上刚挖的芹菜，还带着露水呢。”她把芹菜过了秤，还不到二斤。我又抓了一棵，说：“凑个两斤吧。”老太太又一次开心了起来，她抓起一棵芹菜，说：“你这么照顾我生意，我送你一棵。”我刚欲推辞，她已从身后抽出一根稻草，麻利地把芹菜扎好了。我付了款，把付款页面给她看，她笑眯眯地摆摆手说：“你可真仔细啊，下次再来。”

一早的心情，被老太太的笑意点亮。驱车回家的途中，心里有说不出的愉悦。

我有一个从事家谱印制的朋友，他父亲已经年过七十，但退而不休，一有空就去摸螺蛳。他摸来的螺蛳个头小，加之不是养殖的，所以很格外受到欢迎。他有一些固定的买主，通常出摊不到两个小时就卖完收摊了。

有一个邻镇的买主，非他摸的螺蛳不买。这天，那买主又从邻镇驱车赶来，说要多买几斤，免得老是跑。朋友的父亲给他称了三斤后，发现脸盆里螺蛳所剩不多，就把剩下的也给了他。那买主刚想拒绝，朋友的父亲已经把螺蛳装进了袋子。那买主拿出二十元钱塞到朋友父亲的手中，就想拔腿走掉。哪知朋友的父亲愣是拉着他的手，把一张五元的纸币按在他手里，把他往车上推。那买主推辞不过，只得上了车。

“老人家！”那买主摇下车窗喊道。

朋友的父亲刚抬头去望，就看到车窗里抛出来一包烟。他本能地接住，刚想说什么，汽车已远去。

我外公喜欢吃咸带鱼，每逢集市，他总是用一根扁担挑着两只蛇皮袋，到卖带鱼的摊位报到。等他们相识了，那摊主就说：“你把担子放我这儿吧，等你买好了所有东西，再挑走就是了。”外公求之不得，忙把担子放下。

有一回暑假，我也跟着外公去赶集。远远的，那摊主就朝我们打招呼：“今天把外孙也带来了。”他朝旁边卖棒冰的妇女喊：“给外孙吃一根棒冰。”外公付钱给她，摊主却一把拦住，说：“你这是瞧不起我了。”原来，那卖棒冰的妇女是摊主的妻子。

我还是很喜欢赶集的，喜欢集市里的烟火气息，喜欢那里的人情味。

刊于《乌鲁木齐晚报》2022年3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