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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大诗歌写作 |
分类: 经典回味 |
在我的想象能够触及的地方,那地方,
正在遵照我的意志,下一场空前绝后的雪。
下一场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雪。
豪放的雪。豁达的雪。广阔的雪。深远的雪。
就这么想着第一片雪白的雪飘扬而至了。
第一片灵动的雪应该落在我的舌尖,
像伟人的笔锋初蘸那一点浓墨的诗情,
我曾经郁闷的心胸顿时——
顿时充满了广宇的气息。感谢灵动的雪!
就这么想着天空开始加入黑色的时间,
没有星星点灯,星星应该全部破碎了,
黑夜里,纷纷呈现这银白的精灵!
这广大无边的漫漫大雪款款降落了。
这白茫茫的光亮和清爽降落了。
大地和山峦在渐渐地亲吻中,渐渐地覆盖中,
渐渐地上升。一切与纯洁无关的事物,
我令其退场。就像伟人吹去宏图上的浮尘。
现在,我该站在我的想象所能触及的地方,
还有一方书案、一叠稿笺、一管狼毫,
它们与我的旧式长衫、素色围巾和心中的火,
组成这地方唯一的景致。也只有这唯一,
方能对应天地间正在进行的浩然之雪呀!
只有这唯一,方能抵抗现实中逼压来的疼痛吗?
哦,我在难得的超脱时刻还是想到了现实,
和疼痛。现实的疼痛。现实是一种说不出的痛。
现实让诗歌伤心,让美哭泣。
缪斯一次次被无力的手拯救,又濒临绝境;
这容下娼妓的现实,诗人和处女已无血可滴。
现实的早晨和黄昏再也没有霞光万道的感动。
现实的天空,它被什么涂鸦,又被什么揩擦。
现实绝不是一场大雪,是一场浸淫的雨水。
潮湿的气氛袭击关节,也让心脏和大脑风湿。
一把阴冷的钝刀,它选择了诗人坚韧的脖子!
我曾真的像伟人那样,想写一首大诗人的大诗,
献给我的理想、我的良知和我的人类;
想让一切轻浮的文字,像它来时一样,
飘回到制作者的内心;想为诗歌哗众取宠一次,
在这没有神性的地方,重建精神的家园;
甚至,我还想过死——这个并不罕见的话题,
可是我死了,谁又能召至这一场漫天大雪!
我是唯一呀。阔叶全部凋零了,
针叶仅剩下白天的青松和我夜晚的黑发。
就这么想着我的头发已经有了风流的形状,
雪粒在大风中原始地舞蹈起来。千古如此。
穿过我的黑发千古的手,雪之粒多么亲切!
诗歌多么亲切。母亲的手轻拍人类入眠。
耶稣入梦。释迦牟尼入梦。圣哲和凡夫入梦。
一架竖琴从东方弹至西方,从虚空弹至心灵。
天国的声音唯一的声音呀,不会弃我而去。
现在,我站在我的想象到达的地方,
在雪中写诗。写一首与我厚重体魄相称的诗。
写一首不辜负这纯粹天地、蓬勃天地的诗。
我一腔情愫经过烧炼和锻打已到了火候;
我要将热烈和激情置于雪中,淬成真正的诗歌。
沉重有力的诗歌。锋利无比的诗歌。
金属的诗歌。穿透物性与人性的诗歌。
大雪漫天。大雪满地。大雪把我的心分解了。
“这雪是润之的雪”1,一个诗人一首中的一句,
多少年后我还记得。让伟人的雪伟岸着我吧!
“这雪这最初和最后的花朵”2,又一个诗人,
他这么仰慕亘古。让亘古的雪同样亘古着美吧!
我此时的心情就是我遥想前的心情。
我永远的心情就要盛开在冰艳的时空。
点点片片的晶莹。神秘古博的穹庐。灵魂。
我用意志呼唤而来的大美,形而上的雪,
降落于现实。(我现实的土地正大旱着呵!)
现实与遥想多么对立,又多么一统。
这场恍兮惚兮的大雪,它使我魂魄飞扬,
抑或消散。“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3,
诗歌和大美正在滋润生灵呵。诗歌和大美,
将由我光芒四射的遥想,输送给我爱的人们;
是的,我光芒四射的遥想必将启动人类之春!
1引自曹汉俊诗《今夜雪飞何处》
2引自林染诗《独钓寒江雪》
3引自艾青诗《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原载《滁州日报》1995年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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