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
车行天下之一

青竹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她就在大树底下“练摊儿”。
青竹是个小女孩,她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她在一棵大树底下“练摊儿”。
我并不知道青竹的真实名字。“青竹”的名是我给她起的。我见到她的时候刚刚走出一片青青的竹林。
竹林就在天柱山大峡谷。
爬过天柱山之后,我见识了天柱山的巍峨;走过天柱大峡谷,我方能领略天柱山的婉约。一泓清泉沿岩石汩汩而下,时而平湖,时而深潭,时而瀑布。在大峡谷的出口是一片青青的竹林。
我走出竹林,便看到一个卖雪糕的摊儿,在一片浓浓的树荫下。当时正值夏天,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跋涉,那片树荫和雪糕摊顿时给我带来了一丝清凉。我便奔过去。
卖雪糕的是一个小姑娘,她便是“青竹”。
坐在树荫下,吃着雪糕,我便打量了一下青竹。她有一双清澈的眼睛,浑身上下透出纯真。
那包裹不住的纯真激起了我和她聊几句的念头:
“怎么不去上学?”我问。
“今天是周末,爸妈去县城了,我帮他们看摊子。”青竹说。
“你去过县城么?”我问。
“没有。连镇上我也没去过。”青竹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打量着我们,仿佛在猜测我们是不是从县城来的人?县城的人会是这个样子吗?
青竹说的县城是潜山,离青竹的家几十公里,青竹没去过,她一直生活在这片青山绿水之中。他只接触过纯真与美丽,她看人的眼神没有一丝世故与狡黠。
“你们从哪儿来?”青竹问。
“我们从合肥来。”我回答。合肥是省城,青竹从书上知道的。
“合肥是什么样子呢?”青竹接着好奇地盯着我们。
这个问题使我稍微有些犯难了。她一直生活在这片乐土里,就读的小学就在她们村,她没去过县城,没去过镇上,她见到的都是青山绿水,她遇到的都是可爱的乡亲和同样纯真的同学。纯真与美好是她拥有的全部,我该怎样给她描述合肥的样子呢?我宁愿让她相信她所未知的世界同样也只有纯真与美好。
我可以告诉她淮河路步行街的商店鳞次栉比,但不能告诉她淮河路上还流窜着偷东西的新疆人;我可以告诉她三孝口的高楼耸入蓝天,但不能告诉她那儿的天桥下总聚集着上了年纪的乞丐;我可以告诉她南七要修高架桥,但不能告诉她南七还有个化工厂,每天都释放着臭鸡蛋的味道;我可以告诉她四牌楼沿街都是玻璃橱窗,但不能告诉她橱窗上经常贴着办假证的“狗皮膏药”;我可以告诉她夜晚的霓虹绚如烟花,但不能告诉她霓虹灯下还躲着衣着暴露的拉客女郎。。。。。。
临走的时候,我问青竹是否拍过照片,她说没有。我给她拍了她生平第一张照片,并记下了她的地址,收件人是他的叔叔。
回到合肥,天已晚了。第二天一早,我就把青竹的照片洗印了出来,给她寄了过去。
我没有收到青竹的回信,只是想象她看到自己照片时开心的样子。我宁愿她相信,城里人都会像我一样,见到陌生人,都会帮他们拍照,洗印好,并为他们寄去;我宁愿她相信城里人都愿意无私地帮助别人,即使他们从不相识。
来年夏天,我该再去趟天柱山,不为爬山,不为涉溪,只想看看那片青青的竹林。只是不知浓浓的树荫下是否还站着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