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色叫卖

旧时，杭城街头的行贩真是五花八门，经营的物品、器具都是与市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形形式式的行贩的叫卖声成了市井生活的秩序中不可或缺的一种声号，也是代表某个时期、某个行业或某个地域文化的典型的腔调。如，修理洋脸盆、洋铅桶、洋锅子兼配锁匙等日用器具的铜匠担儿，师傅肩挑担儿边走边吆喝，带着浓重的地方语音，抑扬顿挫，虽然听不清他们的精确的咬字，老远八向就晓得是金华永康一带的铜匠师傅来了。杭人常表示自得其乐的生活往往会以江西老俵自喻，因为过去从事锔碗行当的大多是瓷都江西人，锔匠师傅挑的担儿上有一副金属响器，行走时晃动响器会发出“铛、铛”的金属声，锔匠师傅手上又有一副金属响器，敲打时会发出“恰、恰、恰”的声音，锔匠在作业时少不了金刚石的牵钻，在瓷器上钻眼时又会发出“嗞咕、嗞咕”的声音。因此，杭州人对锔匠的形象表述是以声音来表达的，杭人又含蓄地将此行当在行为过程中发出的声音转化为“铛、铛、吃、吃，自顾自”的自在生活的满足和自谦了。（注：杭话‘赚钱’的发音为‘铛’cheng钞票）。

图--2--3：补甏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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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生铁补锅的 L 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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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档卖“活食儿”（活货）的行贩，他们的行状和叫卖声也是蛮有特色的。如：有一种行贩从来不用吆喝，人家老远就晓得卖啥东西的来了，那就是夏秋之交卖“叫哥哥”的,他们大多是从河北保定一带的旷野里担着行囊和干粮，一路走一路“叫”过来的,他们的到来告诉我暑期快过完了，催促我赶快把暑假作业做做好准备新学期的开学典礼了。他们的到来也捎来了春华秋实收获的喜悦。

图--5：白铁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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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螺蛳的行贩挑着一担无声无息待烹的生命，边走边叫 “笃尾巴螺蛳哦！”。信佛的祖母是不准家人吃螺蛳的。老人家说，“‘嗦’掉一碗肉，留下一碗壳，扼杀掉多少个性命啊！特别是清明时节带仔的螺蛳，罪过…、罪过，‘阿弥陀佛’”。杭人有句俗语“清明断鱼腥”也是因为清明时节是鱼类繁殖的时期，渔民们一般都约定成俗地休渔了，同时也是为自己和下一代子孙今后的生存留一条活路的明智举措，故市场上的鱼腥味就淡了。

最热闹的要算卖老鸭儿的行贩了，行贩叫一声“老鸭要伐？老鸭！”担儿上的鸭儿也会跟着“嘎、嘎、嘎”地表示抗议？

最文静的要算卖金鱼儿的行贩了，他们挑着盛满了水的担儿，只能小心翼翼地像时装模特儿一样走着猫步，当把担儿挑到孩童扎堆戏耍的地方一歇，五颜六色的鱼儿在晃荡的水里游弋着，逗得那些孩童直嚷着要买，经济条件稍好的家庭，便拿着脸盆、钵头之类的容器出来兜几尾金鱼儿回家观赏，普通人家的孩子通常用纱布、毛巾做成网状物到西湖边或城河里“海”几条小鱼儿小虾儿过过瘾算了。

杭州人是否还记得一位卖乌龟的老头儿？该行贩秃顶，满口缺牙，瘪嘴下巴外挑，驼背，路人常戏称他卖啥像啥，老汉也从不生气，只是不便直接叫卖自己贩卖的乌龟王八了，只好手里托着乌龟伸到人家眼面前一个劲地问“什格套的东西要不要”？“什格套的东西要不要？”

图--6：大井巷里的小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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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人们的需求和商品结构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街上多了些收购旧家电、旧报纸的小贩。叫卖的小贩也是开着卡车或电动三轮车和“城管”打起了游击战。修修补补的行当也销声匿迹了。

图--7：坊间的蔑匠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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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箍桶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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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未四月初一于杭城江干闻澜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