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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反思

(2009-07-06 16:07:14)
标签:

杂谈

分类: 教育人文

快乐的反思

    木梭

 

 

“追求快乐幸福的生活,是所有众生的最基本和合理的要求。”

一位藏传佛教上师如是开示。

 

我们的快乐丢失了

 

从如上语句中体悟到,人类社会的发展历程,也似乎完全是追求快乐幸福的发展史。每一个时代,人们对快乐和幸福的认识也不同,追求的方式也不同。当我们进入到二十一世纪时,出现了史无前例的物质文化的大飞跃,但精神文化似乎没有能够及时跟进,追求快乐幸福的方法和获得的结果更多的时候是恰恰相反,或者得不偿失的。由此引发卡瓦格博文化社的朋友们的一些反思,进而做出了一些偿试性的工作,至今,我和我的朋友们还在一边设计,一边做,一边反思,一边学习,一边调整着我们的工作模式。

最初成立卡瓦格博文化社,是次里尼玛、斯那伦布和央宗的主意。成立之后,成员也是他们三位。三位都是有高等学历的被专业培养过的人材了。他们回到家乡后,更多困惑却是对自己传统文化无知的失落感,同时也发现他们周围的同龄人们也都有同样的遭遇-----因为他们在小时候,都曾经经验过一个充满人情,充满快乐氛围的社区,当他们出去学习满载知识而归时,才发现已经失去了那些能让大家快乐起来的东西,生活中缺少了太多的快乐成分,那个失去的,恰恰就是充满了人性味的传统文化。

文化社成立不久,我也受邀请加入了。之前,我并没有太在意关于社区传统文化领域的情况,而是在学习传统的藏传佛教。加入之后,开始关心周围环境里发生的文化变迁了。小时候,我们的社区每天晚上都会有热闹的活动,当时没有电视,电影很少,到了晚餐后,大人们聚集在一起聊天,小孩子们一起做各种自己想象出来的游戏。有时小孩子们也聚在大人身边听讲过去的故事。白天,除了上课以外,自己制作游戏玩具,上山挖野菜,砍柴,晚上还跟着大人们一起唱歌跳舞。特别是到了八十年代初,包产到户以后,每天晚上人们从农村里来到我的家乡----德钦县城,跳起了欢乐开心的弦子舞。这完全是自发的,因为自从合作社以来,农民们基本上就没有自由活动的空间了。

我也是每天晚上跟着大人们跳啊跳啊,但不会唱,也不会听懂他们在唱什么。只知道体验这种快乐的心情。所有的生活中的物质那部分,已经完全淡忘了,尽管我也在回忆中知道那时我们家很穷。不久,政府通知不许这样无节制地跳下去了,后来改成每周六,周日晚上跳舞。有限的时间里,人们有更多的情绪没有倾泻,每晚都会跳到天亮。后来又被下令改为跳到二十三点为止。再后来就干脆不许跳了,说是因为这样会导致社会不安定。从此,只有在过年节时才偶然会有人跳一场弦子舞。从外乡来到县城里的乡下人,我们也只能看到他们疲劳破烂和陌生的样子了,这当然是因为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们在舞场上飞扬的舞姿,欢乐的歌唱。人们在县城里聚会时,总是在喝酒,打架,谈生意。小孩子们的玩具也都是从商店里买到的。

我的家乡在一个深山谷底,给我的印象总是在晴天里,有山歌不断地缭绕在山谷,飘到天外,人们耕作贫脊的土地,但安逸自得,笑声和歌声不断。但是,现在时代进步了,生活富裕了,再也听不到那些让人陶醉的歌声,只有汽车喇叭和叫卖声。

小时,家里都有一些个不成文的规矩,上座让给老人和年长的人,盛饭菜,要先用双手捧给长辈,见了长辈要先称呼;那时候,人们以偷盗说谎为耻,记事起,全县城历史以来只出现过一个小偷…….

 

他们的快乐

 

文化社的朋友们对自己文化的反思,首先最直观的就是这些生活中的对照经验。我们认识到,我们所追求的快乐与幸福中,物质含量已经超标,而原有的快乐生活中的文化成分已经逐渐失去。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查研究,我们发现,传统文化之所以在经济发展面前节节失利,其主要原因有几点,一是社区对自我文化的认识不足,导致对自我传统文化失去自信心;二是对主流社会发展趋势过于信赖,否定了社区传统的幸福指数。

在我们制作文化社的第一盘民间音乐带子时,我们有机会零距离接触了萨荣村民。

那时,我们计划制作出一盘十分地道的具有强烈传统乡土气息的民间音乐带子,经过近一年时间的挑选,居然没有找到我们自己认为满意的民间歌手,这对于一个外地人来说,可能是个不可理解的事,人们通常认为德钦是民间歌舞的海洋,有许多人自豪地描述我的家乡说,这里的人们,会走路时就会跳舞,会说话就会唱歌。但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文化社在德钦组织了数百场弦子歌舞,居然还难以找到满意的传统纯民间唱腔。原因很简单,人们受到了现代外来的流行歌曲的影响,藏民们唱出的歌,居然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流行曲调味了,那种纯朴、令人震撼的感觉没有了。终于在十月国庆期间,我们组织的大型弦子街舞中,明星出现了。我被那种久违了的原始的纯朴唱腔不由自主地吸引过去,据了解,他们就是羊拉乡萨荣村的村民,来县城里赶集。经过一番交流,我们确定要去他们家乡给他们录音。

从德钦到萨荣要走一整天的山路,中间经过一个叫新村的小小村落,村民们初次见到有这么多外人来到这里,全村都着上新装前来迎接,一路唱着热情的问候歌,迎接我们进入新村。这个村子从环境看,很贫穷,房屋也不如其它藏族村子一样,显得很矮小,但村民们的热情已经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他们拿出自己认为最好的食物和珍藏的酒款待我们。晚上,村里的女孩子们邀请我们一起跳舞。在无数个回合的对唱中,有一首给我们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她们对我们唱了一首优美的曲调,歌词是针对我们明天就要到别的村子里,但她们仍然会驻守着这块贫穷但却让他们自己快乐着的地方,她们唱道:

在那高高的雪山上,

住着一群可爱的山鹿,

大鹿翻山越岭远去,

留下小鹿在草原,

小鹿小鹿别伤心,

草原上的鲜花都是为你而开放的。

  面对着村民们快乐的面容,我想象着这个贫困的村庄里,人们幸福的生活着,如果一旦失去他们文化的这个内容,就目前他们这种经济状况,让他们维持正常的生活已经够艰难了,更别说到要快乐地生活着。

第二天,我们走了大半天的山路才到了萨荣村。村民们听说我们要录音,就要表达他们的欢迎。全村村民都集中在集体活动房里。我们注意到这里的传统文化保持还算好,但都是年长的人们在表现,不知道年青人们掌握多少,就让年青人们也站出来表演。开始都腼腆,有的站出来,也学唱外面的流行歌曲,歌词基本上都是背下来的,因为他们大多不识字。文化社的社长次里尼玛说,这样不行,我们鼓励大家唱自己的民族歌,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子如果能唱一首完整的民族歌,就奖励一首十元。效果并不是很好,但还是陆续有小孩子出来唱,唱出的原始味却有些不足,还是有了一些流行歌曲的味道了。

  后来,我们讨论了关于奖励小孩子唱传统歌的做法是否对,一说是体现传统歌曲的价值,提起村民对自我文化的兴趣;一说是误导,有将文化驱动为物质利益之嫌。最终,没能有个确定的结论。萨荣村也没有更多的机会再去了,反而有几次他们自己找上门来要求我们去村里做客。从言谈里发现,他们希望我们帮着多宣传,他们想搞旅游发展。这让我的心里有许多的失落感、挫折感。但萨荣太远太偏僻了,很难经常有机会到他们那里,听说已经修通公路了。去年,萨荣村的村长来找我,说村里已经安装了太阳能,是某个慈善机构支持的,但没有引水的管道,他来德钦找我们,是希望我们能帮他们解决引水管子的资金。经过询问,赠送的太阳能价值约三千元,自己要配套的引水管道成本约五十元,但他们已经不愿意出资这五十元的成本来圆满这三千元的无偿支持。想到他们之前在没有任何外来支持的时候,却能够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知足而快乐地生活。从某种标准上来说,现在通了公路,有人给了太阳能热水器后,萨荣村民们已经真正进入靠别人的资助生活的贫困状态了。

 

有钱有水他们快乐吗?

 

一个和谐的社区,应从多个指标来衡量,比如生活环境、文化环境、健康状况等等。我的佛学导师旺秋师父曾说过:有两个字,可以让人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知足”。知足,并不意味着你一定要安于现状,不求进取。我认为,知足者,要营造出一个适合自己的生活环境,而这个合适的环境,应从两个方面来营造,一、改善外部的客观条件,二、培养内在的观念。但通常是内在的观念适应性决定了你能否获得幸福快乐。

比如说,从前的桃源村(化名),是我们县里最贫困的村子,没有公路,一年的粮食也不够吃,要靠国家的救济粮生活。那个时候,村里的人很团结,他们相信自己的神山,每天的许多时间要花在与自然神灵交流的宗教活动中。有一年,云岭乡准备在桃源村开发林产品,书记带着一帮伐木工人到了桃源村,告诉村民们说,我们要让你们富起来,把你们的现成的山林资源采伐变成财富。桃源村民们听后,都不同意了,说,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在卡瓦格博神山的保护下,才过着平安快乐的生活,我们不能为了赚钱,把神山出卖了。结果乡里计划的采伐桃源山林的项目没能实现。又有外村人到桃源的山林里打猎的时候,他们集体团结起来,反对打猎,赶走了外来的猎人。每年,他们都有许多关于宗教的集体祭祀活动。只要有外来朝拜圣地到桃源村的人,都会被热情地邀请做客。我从前每到桃源村时,总会想起桃花源记中的故事,桃源村山美,林美,人们的心灵更美。 

  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最完美的,因为他们的物质生活还仍然贫困,尽管他们还有更多的来自文化的快乐。

    后来,在好心的外来支持者们的帮助下,他们终于一步步走向了发展旅游业的道路,桃源村民们的生活从此富起来了。现在,他们每户每天平均可以从旅游业中赚到约二百元以上的收入,最多的时候,一天可以赚到近万元,最少也不低于一百元。

但是桃源村民们过上快乐幸福的日子了吗。通过我们的调查,结果是没有。他们原有的团结合作精神已经没有了,他们自己一直认为是祖上留下的关于保护神山林地的规矩已经被自己的人们打破了。2006年,政府保护机关发现桃源村的山林被大量地砍伐,砍伐者都是本地的人,政府强制禁伐才得到控制。不砍木材的规矩是如何打破的?因为桃源现在成了一个旅游热点,家家都想把自己的房子造得更华丽,更能吸引游客,于是只能大量砍树盖房,最后连神山的领地都没有放过。

现在,他们的精彩丰富的民间文艺已经不再是随兴而起了,而是有游客给钱的时候才会请人来跳几圈。外来转山朝拜的藏民们已经不是他们要接待的客人了,桃源村民们每天都在忙碌地迎送游客,一次迎送,要步行近十公里的山路,哪有时间去传承那些与神山对话的宗教仪式呢。过去人不能涉足的神的领地,现在只要有游客要求,村民们就敢带过去。

有了钱的村民们,已经开始学会打牌赌博。再次见到他们时,过去发自内心的笑容已经没有了。有了钱以后的桃源,也出现了历史上第一桩谋财害命的杀人案。表面上,村里依然平静如故,但村里已经分出了二三个帮派,现在大家都有钱了,都是老大,谁也奈何不了谁。老人们对此很伤心。如果游客从马上摔下来,或者村里出现了怪病,或者庄稼收成不好,老人们就认为这是冒犯了神灵而带来的惩罚。

我曾经试着在这里做了一些工作,不敢说想要改善什么,只是希望能保住一些他们自己传统中的快乐源泉。桃源村四面环水,但因村高水低,村里人畜用水极为不便,由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牵头,与德钦县政府、桃源村共同实施饮水工程,当时我受聘于大自然保护协会。完工后,尽管我们制定了自认为完善的管理制度,但因无人管理,冬天有部分露天的水管冻结后,村里没有一个人去处理和维护,导致水管破裂,全村大面积断水。直到夏季,断水近半年以后,才被外来支持者发现,又做了重修方得饮用。昔日在贫困的生活中能吃上足量的水的桃源人,在自来水管到户后,居然断了水。这样的外来支持,真正解决了他们的饮水问题吗?我们是给他们提供了帮助还是让他们产生了依赖?

  我望桃源而兴叹,我们来晚了,或者说,旅游业来得太早了,太快了,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啊。现在,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和政府已经在积极地做好对桃源景区的大力开发,不知道他们未来,在有了更多的钱以后,还会像以前那样快乐和幸福吗。

                              反思快乐

 

人们都希望在下一时刻,或者明天,下一个月,下一年,甚至所有的未来会更幸福快乐,所以不断地努力。但却忽略了现在、当下就是昨天的明天、上个月、去年的未来,我们不仅要把希望寄托给未来,也要当下体验和享受快乐幸福。未来的幸福,完全取决于现在的行为,因为一切事情都在因果报应中发生,种了善因,就会收获快乐的果实,种了恶因,就一定会收获痛苦的结果。所以,我们自己要学会知足,行善,然后再给村民们教育知足和行善的课程。

保护自然环境,不需要从我们的日常中分出来谈,人心变好了,环境也会好起来,环境好了,人们的身体也会健康起来。

快乐和幸福不是没有,只是人们没有去发现和体验。痛苦和忧愁,都是从贪婪中来的。以前我们有一百元,就算是很富有了,现在有了一千,欲望就变到了一万,有了一万,欲望又变成需要十万。痛苦也随之而来,快乐和幸福就从自己的身边溜走了。

除了钱财,我们还有许多快乐的因子,历史上最贫穷的人不过于古代的米拉日巴大师,但他一生修行成佛,成了最快乐的人。除了文化,还有什么能让人们由衷地快乐起来呢,因为快乐是一种心情的享受。有人在突然拥有财富时,会有快乐的满足感,但如果他不会知足和行善,接下来的快乐,只能在拥有更多钱财时才会暂时出现,不能持久。

现在,人们都在用一个非常时尚的词语来做项目:发展经济。特别是现在城市化进程加快时,文化也开始出现统一性和单一性的趋势,有所谓主流文化与边缘文化等。可是主流并不代表万能的文化,因为目前所谓的主流文化,出现的时代不久,没有经过更多的文化沉积,没有更深厚的底蕴,并且大多是外来的、非本土文化成分占主导,所以,也是一种经不起推敲的文化。相反,我们所谓的边缘文化,更有存在的实用价值,更能体现人性和道德,而这些边缘文化,恰恰就在那些被大家视为贫穷落后的社区里。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认为我们是那些社区的救世主呢,我们只能与社区合作,发现他们的优秀文化,学习他们的优良传统,求同存异。

真正快乐的人,是把快乐送给别人的人。

 

 

卡瓦格博文化社     木梭  藏族,云南省德钦县人,多年业余从事藏族歌曲的创作,并以“卡瓦格博文化社“成员的身份为保护当地的自然和文化环境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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