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鱼

    我像只馋猫，喜欢吃鱼，特别爱吃鲫鱼。
    因为我爱吃鱼，所以家里人也跟着吃鱼，吃着吃着也喜欢上了鱼。烧得次数最多的荤菜是鱼，红烧、清烧、清蒸、汤鱼、酸菜鱼……
    鲫鱼肉嫩、味鲜且纯、价格便宜。但鲫鱼刺多，容易卡喉。有一次家里餐桌上放了一盆红烧鲫鱼，我禁不住鱼香诱惑，端起饭碗呼啦了一大口，随即将筷子夹住鲫鱼头，一扭，鱼脖子断裂，鱼头送进嘴里，灌在鲜头里的卤汁立刻流淌开来。嗯，鲜，好吃。
    妻子含着一口饭，将一筷鱼肉塞入嘴里。我看见她眉头皱了一下，嘴巴停止了咀嚼。怎么啦？鱼刺！鱼刺卡在咽喉了，吞不下，吐不出。妻子难过得嗯嗯啊啊，张开嘴巴让我找，还用手指往喉咙里挖，都无效。想起一个土办法：含一大口饭，不嚼，不吃菜，直接吞下，将鱼刺卷入肚里。试试吧，还真灵，妻子感觉了好一会，都没找到鱼刺在喉的感觉。我呵呵笑着祝贺她顺利拔掉鱼刺，妻子说下次再也不吃鱼了，一副“一朝被鱼刺，十年怕吃鱼”的样子。
    三天后，家里又烧鱼了，但妻子真的没吃鱼。我总结出防鱼刺的两条经验：一是鱼肉与米饭要分开吃，不能边嚼米饭边吃鱼肉；二是多吃鱼头、鱼身，少吃鱼尾，鱼尾巴肉嫩但刺多。我让妻子吃鱼头，我吃鱼尾，因为我吃鱼比她内行。从此鱼刺卡喉事件就很少发生了。
    鱼肉要蘸着鱼卤吃，这样才鲜味十足。以前招待客人，主人给客人夹菜，但鱼肉一般不夹，由客人自己夹了吃。这样既可以防止鱼刺掉米饭里，又可以让客人蘸了鱼卤后吃。这鱼的鲜味全提炼到卤里了，所以我特别喜欢吃鱼卤，经常埋怨妻子烧鱼时将水放少了，妻子说水放多了还好吃啊。是啊，也是一对矛盾。外出吃饭，要是一桌子人中没有特别客气的，我会端起鱼盆将鱼卤倒入饭碗里，一副穷酸相，但实惠得很。在家里吃饭，更是不愿浪费一滴鱼卤，将吃剩下的鱼卤放冰箱，第二天吃鱼冻卤，那个味啊，特别带劲。
    家里吃鱼次数多了，慢慢地形成了专业分工：妻子吃鱼头，儿子吃鱼背，我吃鱼尾。习惯成了自然，一家人吃鱼时便各司其职，同时协同配合，吃得既鲜又乐。
    一日吃鱼，妻子第一个将鱼头扭断了，儿子的筷子在鱼背上像鸡啄米，我小心地辨别着鱼尾肉与鱼刺，最后吃剩下一块鱼肚肉，浸在鲜红的鱼卤里，像一座血染的孤岛。我用筷子敲敲鱼盆：这座孤岛谁来攻克？妻子说你们吃吧，儿子夹住一大块送进了他母亲的饭碗里，我看见妻子喜悦得眯眯笑。
    我将躺在下层的一大块鱼肚肉夹到儿子碗里，然后意味深长地说：这座孤岛应该由你代替消灭。
    儿子不解。
    我说，按照专业分工，剩下这鱼肚肉该轮到我未来的儿媳妇吃，谁让你不赶紧找个进来呢？
    妻子赶紧附和：是啊是啊，是差不多了呀。
    儿子说：照此说法啊，你们永远不会有儿媳妇啦。
    我问：为什么？
    儿子也敲敲鱼盆：答案全在鱼上。
    突然意识到，儿子也是一只馋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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