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地方喝年酒

    昨天没喝年酒，今天还是不喝年酒，明天，我一定要去喝年酒。

    不是馋酒。我是生来不喜欢喝酒也不会喝酒，这几年酒量虽有长进，但在“酒人”面前，仍然小弟弟一个，没资格吆五喝六。可是，年初一初二连续二天没地方喝年酒，我浑身不自在了。不喝年酒寂寞得慌，只能去网上凑热闹，不料网上也冷冷清清，博客圈里不见人影，QQ里一片黑暗，没办法，只能爬键盘上跳“踢踏舞”自娱自乐了。

    记得以前过年，喝年酒要从年初一喝到正月十五，正月十五过后对剩下几家还没喝过的亲戚再扫扫尾，一大碗浓烈的杜做酒，就着咸肉烧青菜、盐鸡卤蒸鸡蛋，吃得津津有味。我几乎天天跟着父亲或者母亲走亲戚，天天喝年酒，天天吃好吃的菜。不走亲戚的几天，我就和父亲或者母亲一起守在家里等客人，几乎天天有客人来，客人来了就有年酒喝，还有好吃的菜。父亲和母亲不能同时出门做客，他们轮流着走亲戚，留下一人在家里，过年时家里不断人，不能让客人上门吃“闭门羹”。以前喝年酒虽然菜不好、酒品种单一，但都敞开了喝，每次喝酒都有人喝得烂醉，然后没醉的人围着喝醉的人，看“酒鬼”笑话，一屋子人嘻嘻哈哈，相互逗乐，好不热闹。

    现在不一样了，过年的味变了。先是城里人偷了懒，过年不去走亲戚喝年酒，买好了飞机票，或者自己开着车，将年甩在家里，自己跑出去游玩了。没出去游玩的人也懒得走亲戚喝年酒，情愿窝在家里吃炒青菜、上网打扑克搓麻将。有几家免不了要走动一下的亲戚，就约齐了在饭店里摆几桌，结果本来要几天才可以喝完的年酒，只需一餐就全部喝完了。喝年酒的时间也缩短了，以前喝年酒如果酒逢对手，常常从中午连着喝到晚上，直喝得迷迷糊糊，扑桌子上睡了。现在的人喝年酒，没有机会找到对手，他们将杯子里的酒匆匆干了，挟几筷菜吃，就说饱了，然后纷纷往棋牌室、按摩房跑散了。乡下人很快学城里人样，他们喝年酒也不象从前那样走马灯了，而是将电话挨家挨户打到亲戚家，约定一个日子，集中摆几桌，用一天时间完成请客的任务。乡下人喝年酒也不耐心了，酒没喝完就想着扑克和麻将，期望着在下午半天时间里，实现打工一个月的挣钱目标，喝年酒已成了他们聚赌的机会和借口，在喝年酒的几天里，可以开心地娱乐放心地赢钱包括输钱，除了自己老婆外，没人管这事。所以，现在乡下喝年酒，满桌子的菜成了不实用的道具，东家感叹：早知这样，何必烧这么多呢！

    年味本来淡了，最近二三年又有人发明了年前喝年酒的新招，将过年后才喝的年酒，提前在春节前喝掉了。我今天就碰到一位姓王的乡下厨师，他见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是累，问为何累？他说去年农历十二月十二开始，每天被村里人请去烧年酒，少则2桌，最多一家摆了8桌，年前忙完了，过年他反而空了。

    我不知道发明“年前喝年酒”的人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蛮有新意的，他将千百年来一以贯之的喝年酒程式打破了，他帮着喝年酒和摆年酒的人将“年”的框框挤穿了，他将年酒中的“年”字淡化了，他将年酒的含义推而广之了……想想也是，如今这生活，餐餐有酒喝，天天象过年，谁还在乎年与不年呀。可是……

    当然有可是啦，比方说昨天和今天的我吧，没地方喝年酒了，闲得无聊、寂寞得发慌。过年没地方喝年酒，真的不象过年，感觉不到曾经强烈感受过的年味了，很怀念的。这样的感觉或许是有点年纪的人才有吧？我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们有没有我这样的感觉，等有机会时咨询一下我儿子。

    今天晚上儿子与同学喝酒去了，我与妻子二个人窝在家里烧粥吃，一盆盐鸡菜梗、一盆中午吃剩下的炒青菜，呼啦啦几下，二小碗白米粥下了肚。昨天让肚子稍息，今天继续让肚子稍息，明天有地方喝年酒，中午去丈母娘家，饭店里3桌，晚上我作东，也是饭店里3桌。

    我不能恢复喝年酒的习惯方式，因为我不想违背与时俱进，但我想喝醉，让我的客人们看我笑话，让他们嘻嘻哈哈相互逗乐，我想制造一点年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