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边】    文//鸢尾   

　　

                 鱼有动机

　　             风无止境

　　             含羞。

　                    　——肖开愚老师

　　

    此刻我真的就拥有了一池湖水，虽然它依旧存在于它的山谷之间，但是，万顷碧湖水，真的就在咫尺间，揽怀即是。

　　安静地坐在湖边的树林中，吹着由湖面而来的微风，嗅着林木的青香，看不远成熟的了桃子红艳艳的压着枝头，突然感觉在闹市中拼命奔波的生命变得如头顶的蓝天白云般飘逸与轻松。一个生命算什么呢？有时间我们太累，也许是因为太把单个的生命当回事了。虽然人和自然的接触，总是在无形中夸大了自然，缩小了人类，但是本就来自自然的生命又有什么权利与傲气去凌驾于自然之上呢？包括这随时可以涌起大浪蔓延上岸的湖水，包括这参次生长的草木，包括随意在你头顶上拉屎洒尿的鸟儿。坐在湖水边，心变得安静如高山的雪莲，澄净如海岸上的琥珀，“佛家皆寂寞，此处也无尘”。如果此刻安静的湖水是一位可以普渡纠结生命的佛祖，那么到来之前我无限的生命苦恼和悲哀消释殆尽。

　　

   岸边的林木如此的高大浓绿，两三座青砖白墙的小楼掩映在林木中的。我在两颗怀抱大树之间拉起了一个吊床，脱掉鞋子，光着脚丫躺在空中。此刻我感觉到自己就像一片悬浮于风中的落叶，思想是飞舞的，而心是静的。

　　是的，是一种参透人生悲喜与名利的平静，这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也是许多人要寻找的，而今天面对湖水有这样的心境，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人生就是这样，当你期望在这条路上寻找到时，却总是寻找不到，而当你转上另一条路，准备避开它选择另一种时，却碰上了。我是幸运的，当我走出闹市来寻找我想要的情绪时，我遇上了。

　

   　远处有“突突”的声音，子林望着茫茫的水面说，

　　“听，有拖拉机的声音？”

　　“那是轮船，水上还能行拖拉机？”

　　同行的一位朋友说，一伙人随即开心地笑开去。

　　接着，头顶有鸟叫，一位说，“是喜鹊”

　　莫非有喜事？众人疑惑。

　　不待回答，接着又有鸟叫，另一位说，“是乌鸦”

　　莫非有不祥？

　　喜鹊和乌鸦结伴而来，到底是喜是悲呢？然而，这丝毫没有给我们的欢喜造成减弱和损失。

　　雀鸣只闻夏意浓。

　　人在夏深处。

　　

    我躺在林子间，吊床随着湖面，随着林间吹来的微风微微摇动。阳光从浓密的树叶间透洒下来，身上，地上的落叶上，斑斑点点金色的碎光。突然想起，菊农大姐在鸡公山拍的一组照片：给孩子们洗个树叶澡。这地上堆积的厚厚的落叶，经年，经月，甚至到枯烂都不会有人来把他们捡走。周围有两三户人家，可是些世代生活在这深山里的农家因为柴火资源的丰富是不会理会这些枯叶的。我暗自微笑，也许只有像菊农大姐那样坚守着一个纯净的精神天国的人才能将这些枯叶赋予灵动和鲜活的生命。

　

 　我们这些所谓的城里人，厌恶城市的囹圄，却又依赖着不能摆脱。人的欲望一旦上升到一个层次，是不能下来的。山里人说“想到城市的高楼，就会感到快乐”，他们说这些时是真正的快乐，而且这也是他们坚持好好生活的动力。而我们这些住在高楼里的人却永远无法像山里人一样知足安稳地过这一亩方塘半亩田，水也悠然，山也悠然的生活。我们说快乐时，也许其实是不快乐的，而我们说苦闷时，一定是真实的感受和情感。比如我们说归隐，那也只不过是逃避一时精神上无以摆脱的困境。有天我遇到这样的境况：一群朋友聚在一起打牌，几圈下来，都开始表现出无聊的状态；和一位朋友逛街购物，两小时的时间，我们都恹恹地，再也没有曾经购物的精神劲头；好像所有的人都处在一种惶惶然的状态，工作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不是我们想过的，婚姻不是我们理想的，就连朋友之间的聚会娱乐，也不知在那一日渐渐地变得情趣不如从前，玩得不开心，玩的不轻松，原因似乎一大堆，可是却谁也说不清。

　　

    我们想寻找快乐，可是似乎这种快乐早已丧失。

　　

    因为平时在市内，看惯了混浊的水色，时常有不快的感觉。现在面临这一湖碧绿洁净的水，有说不出的欣悦。我们所在的岸边地势高，可以望见开阔的睡眠，因为湖是在山间截流而成的，所以水面上漂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岛屿，和我们所在岸边侧面相对的，就是一个小岛。岛不大，在林木的掩映中可以望见一座粉白色的小房子。朋友说，正在装修，可以租来住一段时间。相隔不远，顺着水边约摸十几分钟就可以走过去，我是想走过去看看的。问朋友，没有一个人愿意过去，男士们在打牌，女士们说太阳大，所以只好放弃了想法。然而，无论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从事任何活动，总是欢喜的。于是，把帽子盖在脸上，遮住从树叶间透射下来的阳光，眯着眼的时间似乎已经进入梦境了。

　　

   “扑通，扑通”，来自湖面的声音突然惊醒了我的恍惚。睁开眼，循着声音朝湖面望去，声音已经消息，湖面上的涟漪荡漾着，荡漾着，一圈一圈，层层的扩散出去。这是五月天的末端，天已经开始燥热，每一缕燥热的阳光就像一根根钢针刺着人的神经。而我们关于野餐的约定，从去年冬天开始，侯过雪季，再经过一个春天的等待，终于实现。想想，完成一个小小的人生的约定还真不容易。

　　

    返回的路上，路过一片桃林。满树的青桃在浓绿的桃叶间低垂着。

　　青青的果香，真诱人呀。

　　前面开车的朋友转过头，说，要不要摘点？

　　我说，是野桃不？

　　朋友头也不回地说，不是，这桃园有主人的。

　　看看桃子，微微发黄，估计再有一周就会熟透了吧。

　　于是，说，下周吧，等桃子熟了再来。

　　需要等待。需要时间。

　  

    车子在桃林间的泥土小路上颠簸穿行，我收获着迎面而来的满眼的桃子，似乎嗅到了心情的芳馨。

　　于是，在当夜人静的时候写给自己：

　　只要打开嗅觉

　　总能闻到芳香

　　

                                                                      

                                                                         2011.5.31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