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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秋水长，女儿红颜短】   文//鸢尾

去南京重品历史的人，应该没有不知道莫愁湖的。莫愁湖是金陵的一个艺术化了的、明艳的文化标签，在现今的物质喧闹与精神颓废中，它的淡然处之足以有魅力让你的双脚走向它。

 我在一个爽朗的秋日里双脚踏上金陵古城，来看莫愁湖，来看莫愁女，来看一湖莫愁秋水长天。

“欲将西子西湖比，难向烟波判是非。”虽然这一个融合民间里巷传奇与政治风云的胜迹名园历经朝代更迭、历史风雨的洗礼，多了沧桑厚重，但保持不变的是愈来愈美的风景。在此我想起，新西兰女作家路易·艾黎说过：“中国有两个最美丽的小城，一个是湖南的凤凰，一个是福建的长汀。” 那么，江南的湖光潋艳美景盛名之中，能与西子湖媲美的，我觉得江南除了秦淮西畔的莫愁湖，可比者所甚无几。

莫愁湖，是一个很美丽很诗意也很艺术的的名字，文化气息深厚，吸引我的，也正是这个名字。像秦淮河对我的吸引一样，认为如果不到莫愁湖，便是白来了一遭金陵。只不过，想说十里秦淮无非是一种水洗脂粉、六朝烟柳的儿女香软之情，而莫愁湖于我的，是一种清淡的愁思哀怨与女儿身世之悲之悯。此外，同为河南女儿（莫愁是洛阳女儿），故土根叶，兴趣自然大些。

来到莫愁湖的季节，不算是个正当好季节，莲花十顷、翠盖红莲已是花开荼蘼，满塘荷花已枯，残荷萎孤。莫愁园是以海棠花为盛景的，可是我们到的这个时间，海棠早已过了花期，花香早已淡远，海棠诗会我们更是没有赶上了，但是满园的海棠青果累累压枝，也十分喜人。听说海棠花落即成果，想必我们也仅仅错过了短短一站的花期而已。想来生命里的错过何止一次两次，更何况花的盛开与凋谢攸然短暂，难能总是待人。

虽然有少许错过季节的遗憾，但对于一座累积六朝历史、山水人文资源的古典胜迹来说，不缺少的也是风景。此时，万株金桂、银桂二次开花，满园香气馥郁。在莫愁园听说了园内有这样一个奇景，在某一个突然由冷转暧的季节，海棠和桂花，春花秋树，花期邂逅，桂花是二次飘香，海棠三度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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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守园人笑笑说，大概这是由于莫愁园的灵性吧。园内北圩水榭周边鸢尾园里大批鸢尾花卉艳若仙子，还有画舫笙歌，红木长廊，水榭亭台，湖心烟际处的乌篷船，或古木或古石的拱桥如新月出水玉环半沉，檐角翘起的老房子和四处都可以听见的吴越方言，这些在松林红枫奇石假山掩映下，繁华似锦，恍恍然若回到古时金陵这个还叫横塘的山水名园。可毕竟历史已经远去，

于熙攘如织的游园男女相比，我的内心，更多的是一种沉静和内敛，一种面对莫愁女子、面对莫愁湖水安静倾诉的渴望。

每个人的生命中，大概都有关于一座城市的劫，可能源于亲情，那是你幸福生活过或有过生活磨难的地方；也可能源于爱情，你们在这个城市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抑或你梦里的那个人在这座城市。执意南行，是因为南京于我，更多的是一种人生伤痛与憧憬希冀、人生韶华与尘世繁荣烟消云散、落幕终场后的遗憾与凄凉，莫愁女子恰合心意。

莲花池是寻找的重点，因为中有莫愁女子的白玉雕像。莲花池的东西两侧各是胜棋楼与郁金堂。胜棋楼，是君臣之纲的历史记录，楹联不错：“粉黛江山留得半湖烟雨，王侯事业都如一局棋枰。”历史最好让后人评说，盖棺定论的事情总是好说的。郁金堂，我们到莲花池穿过去的，莫愁女子的故居，有圆桌边坐着正在绣花的莫愁女塑像，堂中一色的清末红木螺钿家具，很干净，很典雅，我能感受到每一个来人对这个女子的敬重。

游人很多，男男女女拍照的络绎不绝。可是面对着莫愁女子，我竟一时心底潮湿，眼眸氤氲。

静坐在池边，青石上的青苔是从干枯的苔骸上长出的，这是哪个朝代的有心人亲手留下的，我不知道，只从青苔的印痕上知道它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我抬眼的目光处，莲花池内，水色萦回，莫愁女子安之若素，洁白圆润的两米高汉白玉雕像，活脱脱一个纤弱女子。

历史中的英雄豪杰让人敬仰慕拜，而柔弱善良的人总让人心疼缅怀，那个美丽悲伤的传说，那个远嫁他乡的洛阳女儿，千里东风一梦了人生的女子，在今天的游人眼中，应该是这园中、这湖畔最美的风景。

喜好使然，我觉得悲剧的庄重性使它更趋向崇高的情感，所以我喜欢悲剧性的女子，秦淮八艳如此，莫愁女也是如此。秦淮八艳给我的是一种青楼女子的绝代传奇和身世悲歌，而莫愁女给我的则一种平民女子对生活无奈的、柔韧的、烈性的抗争。

从艺术上，从文学需要上，我可能更多地在顾横波、李香君等人的故事里游走寻觅思考，因为这些女子与历史的种种关联，更对我有实用的价值。但今日，我是怀着一种笃定的心情来到此，更愿意在秋水长天的莫愁湖畔，表达我无言词可清晰述写的江南这行的复杂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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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花池的花墙外便是湖柳如烟的莫愁湖。一湖莫愁水如娴静的秋子，湖面广阔，烟波浩渺，湖岸花柳依水，十里画廊九曲回转，兰台宫里青纱垂地。傍水的画舫上，有两三个唱南曲的女艺人面湖轻唱，琵琶与笙管笛箫层次迭起，配以清丽婉转的女声，轻重缓急，甜美柔和，欢快流畅，有种醉在江南的感觉。我安静沉默地走过长廊，走在柳枝低垂的湖边，心情像泛滥的洪水。

莫愁湖，这一方清秀沉静、轻轻浅浅的水，像人说的，不及燕子矶外长江汹涌的怒潮，也不及玄武湖中明媚的涟漪，但她天生的的哀婉清愁，千古之下，触动了多少文人骚客、失意英雄的心？我也不知这一湖莫愁水，承载了莫愁女子多少的悲欢与寂寞？

我曾经假想，如果没有远嫁江南，而是与邻家之子白头偕老；如果丈夫从军衣锦归来，夫妻恩爱；如果公公开明，仗义疏财，乐善好施，那么关于莫愁的历史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那么还有没有横塘莫愁女的凄美传说？那么还有没有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一湖沉静的金陵秋水？

然而，历史就是历史，没有假设，没有如果，更没有谁能改写，是痛的注定是痛了。千百年后，后人感受到的还是痛，只是是异时异代异人的痛，是慰藉每一个来人所怀的不同伤痛。而天下的痛，哪种不是心的痉挛？

今天我执意来看这一湖秋水，我感受到的同样是一种心的抽搐的隐忍之痛，我如此喜欢如此贪恋地偎着她不愿离开，不是缘分，不是注定，而是因为我内心撕扯般的痛楚无人可诉，只有在这湖安静的秋水里能得到片刻的缓释。

80年代流行的歌曲《莫愁啊莫愁》：

      莫愁湖边走，春光满枝头，花儿含羞笑，碧水也温柔。莫愁女前留个影，江山秀美人风流，啊莫愁啊莫愁，劝君莫忧愁。
      莫愁湖泛舟，秋夜月当头，欢歌伴短笛，笑语满湖流。自古人生多风流，何须愁白少年头，啊莫愁啊莫愁，劝君莫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