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16日竞报

作者：舒圣祥

    又是“包身工”，又是奴役智障人士做苦力：干活如牛如马，吃饭与狗同锅，终年没有一分工钱！据报道，新疆吐鲁番地区托克逊县有一家佳尔思绿色建材化工厂，10多名工人（其中8人为智障者）三四年来在这里遭到非人待遇。经媒体报道后，该厂已于12月13日被查封，老板已于12日带领十几名雇工逃去成都。据调查，这些智障工人都来自四川渠县一家“乞丐收养所”。
    山西黑砖窑事件后，类似非人遭遇早已深深刺入我们的心灵。三年前，这些可怜的人们原本就有希望得到解救；然而，当黑砖窑事件随着个案的快速审结而迅速消失于媒体视野，他们被遗忘在了粉尘漫天的建材厂里，只能用生命继续为黑心老板贡献血淋淋的利润。
    谁都记得，三年前山西黑砖窑事件案发后，曾在全国范围内发动过对非法强迫用工的所谓“地毯式搜查”，并做出过“不留死角、不落一处、不漏一人”的庄严承诺。可是，这家在当地已存在了四年多的血汗工厂，不知算谁的尴尬？我们不得不问：针对黑砖窑的司法行动和舆论围追，究竟震慑了谁？此时此刻，绑架劳工从事强迫劳动的事情，是否依然还在更多地方“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不可思议的是，这家建材厂公然就建在国道旁，当地很多人都亲眼见过老板用皮鞭抽打工人的场景，很多人家还专门砌了围墙，为的是不想看到残忍的画面。可以想见，四年来必然少不了正义人士向有关部门举报，要不然记者也不会得到线索。智障工人为何却迟迟得不到解救，哪怕是在黑砖窑事件之后？当记者向当地派出所反映情况，派出所表示听说过佳尔思厂，并去厂里查看过，但厂老板称与四川省民政部门签署过用工合同，就没再过问。
    ——这就是所谓执法：民众举报不可信，亲眼所见亦不足奇，老板一面之词就能够抵挡，至于背后有没有什么交易，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这与媒体报道之后，当地召开专题会议，“责成库米什镇、公安、国土、经贸委、劳动监察、工商、安监、卫生、环保、工会等部门主要负责人立刻前往现场查明情况，解救工人”的浩大声势，简直就是鲜明对比。原来，我们还有如此之多的政府部门！但这四年来谁又对智障包身工们负责过呢？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涉嫌非法贩卖智障人士的四川省渠县乞丐收养所，打着慈善之名行龌龊之事，早在四年前就露了狐狸尾巴，却一直未曾受到法律追究：2006年湖南耒阳市因一名无名乞丐的死亡而牵出过四川省渠县乞丐收养所，经警方调查了解，这个收养所是靠收集并控制众多残疾人做工牟利，该乞丐是做工时被毒打致死的。耒阳市无名乞丐之死，因罪魁曾令全潜逃而不了了之，直到新疆智障包身工案曝光，其大名再度回到新闻纸上。
    假若黑砖窑事件引发的非法强迫用工搜查真能做到“不留死角、不落一处、不漏一人”，假若执法部门调查民众举报能够拿出最起码的责任心，假若那些事后表现神勇的一长排执法部门事前稍微有所作为，假若无名乞丐因强迫做工被毒打致死不被如此敷衍了事，李兴林的奴役生意做不了，曾令全的贩卖生意也做不了，是一个又一个的不可思议放纵了他们，以及更多仍在法外逍遥的恶棍。
    我在想，这一次又该如何？我在想，谁会被真正追究？我在想，谁会对此做出有效反思？